玄塵觀位于終陽山頂,風雪最烈的地方。
塵雪是玄塵觀最年輕的觀主,三年前師父因意外過世,玄塵觀便突然交到了當時剛滿桃李之年的塵雪手中。塵雪無父無母是被師父在玄塵觀外撿來的棄嬰,賦名塵雪,意為被塵世遺忘的一捧雪。
玄塵觀并沒有很多弟子,香火也不旺盛,全靠山下的村民接濟扶持。塵雪的師父曾說,玄塵觀是村民為了感謝初代觀主曾救了村子所建,而初代觀主是誰,如今卻早已不得而知。唯一流傳下來的便是玄塵觀的曆代觀主都有一個共同的使命,那就是守護山下那個村子的安全,塵雪的師父如是,塵雪亦如是。
「阿狐,江先生病倒了…」塵雪從山下回來,幻狐才剛剛睡醒,她揉着惺忪睡眼:「江先生…?」
「就是前幾日我們在山下救的那位老先生…」塵雪滿面擔憂的在床邊坐下,幻狐立馬乖巧的為她挪出更多位置:「阿!我想起來了,帶着一群小鬼的那位先生!」幻狐偏了偏頭:「他病倒了,那……」
塵雪抿唇:「大夫說江先生年事已高,早已不适合在風雪中穿行,現如今他病倒,恐以後再也無法帶着孩子們去山那邊的學堂了。」
「那位江先生,可是教書先生?」
塵雪搖了搖頭,講起那位江先生的故事眼中滿是敬佩:「江先生本隻是位普通的村民,從沒有讀過任何書,他說自己一輩子都與土地打着交道,沒什麼出息,孩子們不應也和他這般,他們應該讀書,應該明理,然後去過更好的生活…可村裡沒有學堂,最近的學堂在終陽山一山之隔外,那裡的學堂同意收留村裡的孩子們,可過去必須穿過終陽山,孩子們都年幼,江先生便主動擔下了接送孩子們去學堂的任務,這一接送便是幾十年,幾十年如一日,他從滿頭黑發接送到發須全白,村民們敬佩他,所以大家都尊稱他為先生。」
「……」幻狐聽罷沉默了片刻,她雖有些無法理解這般為他人無私的付出,卻也被塵雪的敬佩所感染:「這位江先生,看來确實是位了不起的人。」
「嗯…」塵雪點頭起身:「所以我決定,在沒有解決穿山問題之前,由我來護送孩子們去學堂。」
「塵雪姐姐,就沒有别的法子了嗎?」幻狐知這項任務的不易,她顯然并不想塵雪去做,塵雪拂袖笑道:「守護村民是玄塵觀觀主的使命,曆代觀主都是如此,怎能在我這裡背棄掉,何況村民于我們有恩,我又豈能知恩不報。」
幻狐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這個弱不經風的女子說着這般大義凜然的話,不禁也欽佩起來,她将塵雪的手拉住:「塵雪姐姐,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就陪你一起吧。」
「阿狐…」塵雪垂眸,先是看了看拉着她的那隻手,又看了看那雙沖着她笑的炙熱雙眸,不知為何頰邊有些發燙,糯糯的應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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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狐狸!」
孩童們再次看到白狼時依舊叫着狐狸,幻狐替白狼不平,這本殷絕孤高的狼被喚作狡黠的狐狸自然有些失了身份,于是故意在一旁恐吓:「小鬼們,這可不是狐狸,是狼!會咬人,會吃小孩的!」
白狼在旁配合的龇牙咧嘴擺出兇狠之姿,果然吓退了本打算靠過來的幾名孩童,幻狐得意的與白狼相視一笑,塵雪在旁搖頭無奈的笑:「阿狐,你還叫人家小鬼,看看你自己,吓唬人家這般幼稚,你不也比他們大不了幾歲麼?」
「那我可比他們大多了!」幻狐一聽塵雪說她年紀小,立馬不依了起來,她靠近塵雪将脊背挺直,用手在二人頭上比劃:「看吧塵雪姐姐,我可比你高出半個腦袋呢,這麼說來,我比塵雪姐姐也要成熟才對!」
「阿狐……!」塵雪被比了下去忙害羞的躲走,口中嗔怪道:「成熟與否可不是用身高來評斷的。」
「那用什麼?」
「用……」
二人正說笑間,身後的密林處傳來響動,似是某種動物沉重的步伐帶着喘息向他們靠近,幻狐與塵雪警覺的将孩童們護在身後,嗅覺敏銳的白狼已沖入密林去尋究聲響的來源。
待白狼渾身炸毛的歸來時,幻狐便知來物絕不是平日裡所遇到的野豬。
白狼沖着聲響的方向發出警戒的嗚咽,幻狐凝眸不動聲色的将塵雪也掩在了身後。
「阿狐……」
塵雪剛想要上前,自密林間緩緩走出一個龐然大物,衆人定睛去看,竟是頭熊。
可這頭熊的體型卻比普通的熊要壯碩龐大的多,周身皮毛泛白似已結冰,一根根毛發支棱着好似冰箭,每踏一步地面都可以感到明顯的振幅,孩童們被吓傻了眼,緊緊抱作一團,就連從小在終陽山長大的塵雪亦從未見過山中有如此龐大的猛獸,不禁也有些害怕起來。
「塵雪姐姐,别怕。」
感受到塵雪的怯意,幻狐将她護的更緊,塵雪被掩在身後緊握着弓,即便她如此害怕,卻并未打算讓幻狐一人面對危險。
「姐姐你先帶孩子們…」
幻狐剛側過頭來想要交代,塵雪已越過她的肩頭朝着那熊的方向射了一箭,本想用來吓退熊的箭卻因風雪的作用不偏不倚的射在了熊的腳上,巨熊發出憤怒的咆哮,進而向衆人猛烈沖擊而來。
「糟了!」
幻狐見情況緊急也顧不得其他,她擡掌将塵雪推至身後與孩童們一起,自己則取了重劍擋住了巨熊的路。
「阿狐!」
塵雪本想追去,衣角卻被受到驚吓的孩童們抓住,她看着身旁這些無助的孩童,正左右為難之際,隻聽得又一聲巨熊的咆哮,有什麼東西濺落在雪地上發出黏稠的聲響,塵雪第一時間将孩子們的頭攬在懷中,避開那血腥的一幕,前方的巨熊已被幻狐揮劍斬下了一隻熊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