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巨餓的好嗎?
但是他對這群小孩的技術實在是難以恭維,生怕這沒烤熟的肉能害得他在山上拉肚子,那到時候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季阙拿着這袋冰袋就往旁邊走。
陸睢正拿着手機低着頭,看上去在和别人聊天。
就山上這鬼信号,他手機信号格都隻有一半,消息發出去都費勁,也不知道路陸睢是在和聊天。
陸睢在季阙使壞之後手掌撤離之前抓住了對方的手。
他們兩個人的手裡還夾着一包已經融化得差不多的冰袋。
“我在給你消暑,你怎麼還恩将仇報呢?”季阙晃了晃自己的手,連帶着陸睢的手一起,在夕陽下晃動,投落靜谧的影子。
陸睢收起手機,垂眼看向面前的人。
最後一點夕陽也沉落了下去,周遭的蟲鳴聲更加盛大,此起彼伏地落下又重歸喧嚣。
身後還有火星炸開的聲響,金黃的微弱火光也落向他們。
哪怕是夕陽沉落,世界卻依舊明亮,天空的雲變成交錯混雜的紫藍色,紫藍有深有淺,深淺交錯,是不曾被城市那樣的燈光污染過的别樣色彩。
而點綴其上的昏黃星子一閃一閃,穿越過無數光年,閃耀在這一片絢麗的天空上。
不知身側的螢火從哪裡冒出來的,像是瞬間就慢慢充盈了不知道角落,星星點點的青黃色在空中漂浮着,螢火蟲翅膀扇動的聲音也隐隐傳來,像是墜入人間的流星。
而他們在滿天的星光和螢火下,在略過湖水的山風裡,聽着蟲鳴,彼此對望。
季阙眼尾的笑在螢火下緩緩落下,不論是風聲,還是對方的呼吸,此刻都變得清晰起來。
平日裡那些刻意壓抑的情緒和想法像是不受控制地一絲一縷地飄蕩出水面。
如果忽略身後那群小孩子的玩鬧的話,這樣的氛圍簡直再浪漫不過,适合放大所有的情緒,然後去接受。
但可惜世界上總有些一些人被上天關了很多窗。
“陸哥,季哥,你們怎麼還不來吃啊?”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要來橫插一嘴,給浪漫的氛圍破壞了個幹幹淨淨。
陸睢松了手。
冰袋應聲而落,墜落在草地裡,發出難以忽視的聲響。
季阙的眼睫顫了一下,回過神來,轉身就往炭火那邊走。
季阙看都沒看,随便挑了點什麼就拿在手裡放在炭火上空轉了轉。
過了一會兒,季阙餘光裡身側有人蹲下了。
陸睢的目光落在跳躍的火星上,沉靜的眼眸把來自火星的光線吸收了似的,依舊沉寂:“我要回家一趟,可能明天一下山就會走。”
這句話沒頭沒尾,來得措不及防。
也許剛剛陸睢就是在和家人說這個事情。
季阙“嗯”了一聲,理所當然地自然問道:“還回來嗎?”
說實話,艾春城的環境不算太好,蚊蟲遍野也就算了,地方熱,路邊的街道也不算幹淨。
就在季阙以為陸睢良久的沉默算得上一種無聲的拒絕的時候,陸睢開了口,清冷的聲音落在火星明滅的聲響裡:“嗯。”
季阙又把手裡的烤串轉了幾圈:“你要回去幾天?”
這次陸睢沉默的時間好像要更長一點。
陸睢自己都還沒有确切的答案,黎娅雖然對他的成績和高考不太上心,但是對他填志願這件事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緊張感。
馬上普通批的志願就要開放填寫了,黎娅前幾天就已經準備返程回家,而且還催着他讓他回去,顯然對他填志願的事情如臨大敵。
而且班上那些人也組織了一些和老師一起的聚會什麼的,和他一起長大的發小薄流洋也邀請他高考填完志願之後出去好好嗨幾天
其實陸睢完全沒有再回艾春城的必要。
就連這次他在奶奶家呆這麼長時間都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他都打算退了他爸給他訂的票然後出去一個人随便走走停停,旅遊也好,去看以前沒時間看的國内一些體育項目比賽也不錯。
但一念之差,他還是沒有退掉這張票,但他原本也隻是打算在這裡呆上幾天而已。
季阙是陸睢在這個暑假碰到的最大變數。
但是他也不知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到底算不算一時沖動。
那個暑假,他也曾以為他在遊戲裡碰到的那個人是從未出現在他世界裡的彩色。
他不知道對方在現實裡是誰,不知姓名,不知性别,可那些為之波動的情緒是真實的。
不論悲傷,不論歡愉,都是真實的。
但他好像已經放下了過去的那個暑假,回憶起來,除了艾春城一成不變的塵埃遍布的街道,或者是遊戲裡缤紛的玉蘭花,都在他的回憶裡緩緩淡去。
像是将永遠塵封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