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周周末,陳山煙和特安部的同事們一起回到老家,拜訪了年過古稀卻身體依舊健朗的外婆外公二人,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面對特安部專家的詢問,外婆明顯是知情的。
根據外婆的說法,她自記事起便和自己的雙親生活在一起,從小她就知道自己的父母會些和别人不一樣的本事,家中略有薄産,幾畝田地,一處宅院。時常有打扮不俗,行事獨特的客人出入她家。這些客人也和外婆的父母一樣,也會些不一樣的小本事。
“比如我就看見一個老頭子,說穿牆,就穿了牆,倒是把我吓了一大跳……”外婆如此回憶。
特安部的記錄員道:“聽描述應該是蜀山派的弟子,也不排除青城山出來的道長。”
父母之中,外婆的母親陳子君明顯比父親更加會這些本事,也更強大。在外婆的童年記憶中,自己一家人由于一個大事件搬過家,就搬到現在外婆居住的地方,父母将自己托付給鄰居家照看,外出好幾年,直到建國前夕才千裡迢迢從遠處返回,外婆就這樣迎來了自己瘸了腿的父親和同樣滿身傷痕的母親,但是父母二人面上并無苦色,反倒是歡天喜地,和周圍的鄰居一起慶祝國家的新生。
外婆曾經好奇父母為什麼會耍各種大變活人或者手心放光的把戲,很明顯,她并沒有繼承父母的能力,最接近的一次也不過是意外使得家裡的碗筷飄了起來,然後很快落在地上,把碗給摔碎了。
随着年紀增長和家庭環境的熏陶,外婆隐約明白自己的父母是在和街道上的警察戰士坐着一樣的事情,自己一定要保守秘密,不随便說出去,并且她作為長姐也嚴格要求自己的弟弟妹妹這樣做。對比同時代的同齡人,外婆的童年不算非常富裕,但也不算十分窮苦,即使在□□時期,外婆家裡的米缸總是會得到及時的,不知來處的一部分陳米,外婆的父母對她說,這是國家能給他們拿出的最多的津貼了。
特安部很容易就查到了陳山煙曾外祖母和曾外公的名姓,資料——夫妻二人都是香火道士出身,和青城山有些淵源,在上世紀極為特殊的戰争年代曾隸屬于一個名叫“西南聯會”的西南地區愛國神秘學人士團體,在曆史文件中,二人随着聯會與全國其他愛國團體的合作,在二戰勝利不久後就與目前的執政大黨搭上關系,西南聯會和大多數神秘學團體一樣,表示既擁護這個政黨對世俗的專政領導,也擁護這個政權在神秘側領域占主導的地位。
優越的家庭條件,父母的支持還有人數較多的弟弟妹妹的撐腰,讓外婆在當地成為了一個衆所周知的嬌女兒,等到了求偶的年紀,外婆不費什麼心思就找到了一位腼腆善良,氣質文雅的磚廠工人做自己的丈夫,并且比同時代的妻子們更容易就讓孩子随了自己的姓氏。
陳子君對自己的女兒略微解釋過這些事,她并不是很希望自己的後代遺傳到夫妻二人特殊的能力,她希望這種能力就終結在她自己這一代就好了。靠近神秘終究會被神秘所傷,那個隐秘詭異的世界并不适合自己的後代去探索。
“小時候我覺得那些東西很神奇,很不高興自己居然不會……”老人笑道,“但是後來長大了,懂事了,就知道什麼鬼呀神呀,陰陽呀地府呀,哪裡是活人能去搞的,我媽媽是在保護我們呢……”
陳山煙的曾外祖母陳子君女士也經曆過聲勢浩大的十年浩劫,這場政治錯誤連神秘學世界都沒能完全躲過,有人在當時指責陳子君夫婦早年與境外的一些洋教士,洋神父有過聯系拉扯,這也确實如此,陳子君女士是那個年代少有的自費留洋學生,在國外也确實和一些西方魔術師有過交流。
就這樣,曾經的西南聯會會員被打成了間諜和小布爾喬亞,隻是礙于大家都是武力值不低的道士,修煉中人,不好直接動手。隻能給予經濟上或社會層面的封鎖,外婆在少女時代度過的一段三餐不濟,全家人都隻能待在家找不了工作的時期就是因此産生。弟弟妹妹在這個時候被迫中斷沒有開始幾年的基礎教育,跟着去搞勞動,上山下鄉,隻有外婆被視作家庭的希望,一路上到了中專,成為紡織廠的一名女工。随後結婚生子——陳山煙的母親就出生于這場浩劫結束的第一個年頭。
但是陳子君女士萬萬想不到,自己親自盯着自己的女兒,外孫女,曾外孫女出生,成長,後代之中沒有一個人顯露出修習道術,魔術的天賦,她安然去世之前滿心以為自己的家族就此遠離神秘,将生活在安詳的平凡之中。卻不料自己過世不到一年,曾外孫女命數大變,被迫進入危險的神秘側,踏上了修習魔術與道術的道路。
外婆得知了特安部的來意,很大方帶着大家去了老宅的閣樓,翻出了老人去世後舍不得銷毀的一些老物件,還有自己從母親手中得到的一部分書籍,文件,報紙,陳山煙早就把自己得到的上交給了特安部。
經過字迹分析,年代對比等種種技術手段,技術部的人員得出了結論:陳山煙召喚迪盧木多的法陣來源于陳子君女士早年的一本遊曆筆記,筆記上記載了中式道術,西式魔術,煉金術,召喚術等各種法術的分析,摘抄和研究内容。而召喚英靈的法陣筆記本身摘抄的内容,而是來自于另一張紙張,夾在了陳山煙當初拿回來的書籍中。
這張薄脆的泛黃紙張從材質分析而言屬于上世紀早期的印刷用紙,從用筆習慣來看,法陣本身是由一個左撇子臨摹過來的。陳子君女士是右撇子,因此這個法陣是其他人畫的,由于各種原因被陳子君獲得。
可能是神秘學人士的互相交流,相互贈送,也可能陳子君自己都不知道這個法陣是拿來幹嘛的。
張敬:“這樣召喚英靈的法陣來源就弄清楚了——為了防止聖杯戰争,我們不僅對聖遺物嚴格管控,也同樣防備任何與聖杯戰争有關的信息流出,比如召喚的咒語,法陣,儀式材料和要求等等。”
“這張紙将被護送到特安部首都檔案館封存,至于你曾外祖母的筆記,等到特安部研究确認無害後可以歸還給你。”
盡管中式應試教育長期以來被國際,尤其是歐美學界居高臨下地批評為“罔顧學生個性”和“填鴨式教育”,但是這種系統,科學和規範嚴格的考核式教育方法其實最早可以追溯到德國的洪堡教育模式,這種方法被新生的蘇聯學以緻用,加以改造,成為了蘇式教育,曆經時間的打磨,幾乎可以說是所有後發國家追趕發達國家,快速提升全民素質和篩選人才的教育方法,對個人而言也是最快的,幫助一個人在一定時間内掌握最多的知識的方法。
用老師的話來講就是:“你别看那些什麼外國學校教授說快樂教育,自由教育,那是為了安撫普通民衆的話術,那些教授自己的孩子過的比我們還辛苦,刷題刷的比我們還要多。”
各國國情不同,陳山煙作為入門新手,自然也用的是具有本國特色的教學方法,一個月下來卓有成效——她已經把那本手冊學的七七八八,雖然并不是很懂一些法陣或術式,咒語的起源變遷,變式和所謂的詞根來源,但這不妨礙陳山煙從實力上而言已經達到了初級特安部成員的水平,可以自己獨立處理一些超自然事件。
打好基礎好辦事,在張敬的親自指導下,陳山煙首先試着制作一件可以使用的法器,在西方也稱魔術禮裝。
“通常而言,魔術師會擁有屬于自己的,由自己親自鍛造的魔術禮裝——為什麼不多做幾件?那當然是因為通常魔術師隻能用魔力供應一件禮裝,禮裝本身就相當于魔術師魔力的凝結,法器是可以由别人開光,自己拿回去慢慢涵養的……一個道士一輩子可以擁有很多法器,甚至可以交換,認主,重鑄……禮裝隻能慢慢升級,重做的話對一般魔術師是不小的工程,當然,那種魔術世家家底很厚的不在此例……”
張敬在陳山煙家裡的客廳來回踱步,背着手講述這些分别,比起她的輕松悠閑,正在為材料進行附魔的陳山煙就顯得緊張得多。
而在道士的武器中,隻有本命法器才可以算作與魔術禮裝同等地位的武器,因為本命二字,就說明的法器和道士本人的親密聯系。
“再說一次啊,記住,要靈活,融會貫通!符文該怎麼刻,回路怎麼記,你老陳家當年西南聯會的老符修了,别丢祖宗臉。”
對于新手來說,不管是選擇法器還是制作自己的魔術禮裝,從普通的攻擊性武器中選擇樣式都是可行且成本較能接受的,經過特批,陳山煙手上這支普通又不普通的M19手槍就成為了她的第一件禮裝。
張敬給陳山煙看過自己的法器和魔術禮裝,分别是一面不大不小的梳妝鏡和一柄樣式普通的中式長劍。
陳山煙進行到關鍵處,感覺有些拿不準,将半成品拿去詢問張敬,經過指點後為了保險,陳山煙又增添了幾個具有保護性質,驅邪性質的篆文。
介于陳山煙本人的射擊水平不說很爛,至少也是随緣槍法,定靶射擊隻算中上,這把手槍還專門添加了自動校準的功能。
當作品完成的那一刻,陳山煙感覺自己運轉了幾天的魔力回路都在叫嚣着疲勞和要休息,精神繃緊後驟然放松,她很有成就感地将作品收進抽屜,随後一股腦倒回床上補覺。
迪盧木多照常走在回家的路上,手裡提着剛從菜市場買的蔥蒜與西紅柿,白菜和新鮮花鲢。
今天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周五下午六點鐘,英靈的特性讓他在離開武館後可以避開晚高峰,擁擠的交通和人流,以靈體化的形式飄到菜市場,找個沒人的地方實體化,就可以搶到市場即将收攤時便宜一些的商品。
在武館中迪盧木多順利結交了幾位精于武技,和他一起讨論槍法的朋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迪盧木多的排班一般在下午,有時也會移到上午,興趣班的少年們都很喜歡這位長相英俊,武藝非凡性格還大方溫柔的助教和陪練,大家都很願意找迪盧木多做對練的搭檔。有時中午吃飯,英靈也會和自己的朋友們一起去武館附近的小炒菜館拼個桌,或淺淺小酌一杯。
唯一讓同事們感覺有些不對的就是這位英俊的外國友人總是按時下班回家,從不和大家一起下館子吃晚餐。但是貿然詢問一位外國人的婚姻家庭狀況似乎又有些不妥當,于是同事們,尤其是中年做人長輩的隻能暗自揣測這位小夥的戶口本是什麼情況。
陳山煙家的餐桌上很少出現酒精,不過迪盧木多在外面的館子裡迅速找到了自己喜歡的現代酒類——較為清爽的冰啤酒和濃烈的清香型白酒。并嘗試在禦主的晚餐上提出過建議——陳山煙并不是喜歡喝酒的人,不過考慮到古時候的人,尤其是戰士都會喝酒,她就滿足了這個無傷大雅的需求,其後果就是迪盧木多往家裡搬回了一大箱啤酒。
陳山煙苦惱過這麼多的啤酒什麼時候才能喝得完,特安部的同事聽說後道:“這還不簡單?自己沒事在吃晚飯的時候開一瓶,周末煮點好的改善一下夥食,像什麼水煮酸菜魚,冒菜,炖菜硬菜,熱乎乎的配上一瓶冰過的啤酒,一口下去肯定一餐吹好幾瓶。”
這話說的有道理,尤其是在她家裡多了一張很能吃的成年男性的嘴的前提下,既然有兩個人的工資就要吃兩個人該吃的夥食……
晚餐這個東西本來說好陳山煙與迪盧木多每周輪換,這周我煮,下周你煮,公平公正;但随着陳山煙學習進度的加快,任務的繁忙,時間上寬松的英靈自己幹脆接過了這個任務——侍奉禦主,煮飯也是侍奉啊。
上述原因,導緻了今天這個周五,迪盧木多買了蔬菜和魚走在回小區的路上。
靈體化不能帶着其他外物靈體化,魔力充足的迪盧木多隻能選擇步行,距離小區大門還有十幾米,以英靈極好的眼力都可以看見門衛大爺看的手機短視頻内容,迪盧木多腦子裡已經在盤算該如何處理這條花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