腫脹的滑膩水生動物的肢體,彌漫着淡紫色不詳霧氣的河面上,倒映出一個不可名狀的,龐大的身軀,它的眼珠忽然轉動過來,凝視着面前渺小的人類……
陳山煙被迪盧木多從橫抱中放下來,面對眼前不可名狀,不可詳細描述,連細看都是一種殘忍的海怪發出了真心誠意的感慨:
“這是什麼克蘇魯照進現實……”
在現代上網沖過浪的迪盧木多也懂陳山煙在說什麼,槍兵優越的視力使他更能受到視覺的沖擊,迪盧木多接話:“我覺得所有克系遊戲與小說的創作者都應該好好從這怪物上學習。”
陳山煙:“——你還玩遊戲啊?”
迪盧木多:“吾主,您總得允許我在娛樂方面自由探索一下,而且,它不用氪。”
開着車過來的阿爾托莉雅帶着愛麗絲菲爾從河邊堤壩下方爬上來,天空中,征服王的車架所到之處閃爍着電光。
很快,車架減速降落在河岸邊,伊斯坎達爾開門見山:“Saber,Lancer——還有兩位禦主,你們同時出現,想必是已經達成結盟了?”
“如此倒是不用費勁單獨找你們了,對于這個河裡的怪物,你們有什麼頭緒嗎?”
愛麗絲菲爾看向車架上的索拉:“Rider的禦主,我認為如此情況下,我們三方締結臨時的盟約,暫時休戰,以擊殺Caster為首要目标,這是最重要的吧?”
索拉猶豫地看了征服王一眼,在王默許或稱得上鼓勵的眼光中在車架上邁步向前,“Saber的禦主,還有Lancer的禦主,我願意以Rider的暫代禦主名義,與你們締結如此的休戰盟約,在擊殺Caster前,不得相互攻擊。”
陳山煙:“磨蹭——那麼就這麼定下了。關于Caster,我方掌握的情報顯示:他所召喚的海怪極有可能來自于他手中的那本教本,這為他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魔力,甚至超出了禦主所能提供的。”
“也就是說,想要消滅Caster和這個怪物,核心要點在于對那本書造成不可磨滅的打擊——當然,倘若有什麼辦法将這個怪物也一舉消滅就好了。”
陳山煙看了看愛麗絲菲爾和索拉,“到了這個關頭,各自有什麼底牌也就不要藏着掩着了吧,征服王,你的固有結界可以對付這個怪物嗎?”
“餘倒還未試過,”伊斯坎達爾坦誠道,“若說以現在的體積,餘的王之軍勢可以完全将其囊括進去,但是看它這不斷生長,不斷膨脹的勢頭,倘若不能在它上岸之前擊殺,恐怕會有大麻煩。”
陳山煙将目光轉向手持紅黃薔薇的迪盧木多:“那麼,要創造怎樣的條件你才可以将黃薔薇投入其中?”
騎士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黃色□□,“至少要把這怪物外面的保護全部破除,露出藏在中間的Caster。”
陳山煙:“你沒有在水上作戰的能力,那麼就隻能留在岸邊尋找機會——你能夠投中,我相信你的能力。”
不知不覺,場面的安排已經轉移到了陳山煙身上,她和伊斯坎達爾不約而同将目光看向阿爾托莉雅:“騎士王,請問你的寶具發動起來是何等效果?”
愛麗絲菲爾正緊張着,畢竟這涉及到各自底牌,自己也并非Saber真正的禦主,暴露底牌與否的決策權,掌握在暗處埋伏和搜尋Caster禦主的衛宮切嗣手中。
看見阿爾托莉雅和愛麗絲菲爾神色猶豫,陳山煙正待掏出手機打電話,卻沒想到自己的手機先一步響了起來。
作為盟友,那麼存個對方的電話号碼也很正常,陳山煙打開免提接了電話,那頭的衛宮切嗣直接道:“陳女士,Saber的寶具屬于對城寶具,需要蓄力發動,可以一舉殲滅Caster和這個怪物。”
陳山煙:“你這麼直接說出來,是因為這個寶具發動之後有什麼弊端嗎?”
衛宮切嗣調整了手中狙擊步槍的瞄準鏡,回答:“蓄力不可以打斷,寶具發動會消耗Saber大量的魔力,如果有其他陣營的從者試圖攻擊你們,Saber的對戰恐怕會力不從心。”
“并非不相信你從者的實力,隻是總得為最壞的境況做打算。”
陳山煙思索幾秒,“明白了,Saber的寶具将作為最後的手段,在此之前我們會嘗試用其他方式試探擊殺Caster的可能性,尋找Caster的禦主就麻煩衛宮先生了。”
衛宮切嗣:“Caster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勢必也會吸引其他主從前來,舞彌會和你們保持聯系,借助無人機和你自己的偵察方式,如果發現其他禦主,那麼該怎麼做就不必我多說了吧。”
陳山煙挂斷電話,在确認阿爾托莉雅擁有水上作戰能力後,從大衣口袋裡掏出符紙結陣,數隻紙鶴頃刻成型,四散而去,一旁的愛麗絲菲爾對不明就裡的索拉解釋:“這是Lancer的禦主特有的偵察預警魔術,總之,就是神秘的遠東魔術,和常見的煉金,召喚,降靈很不一樣呢。”
做完這些,陳山煙從手提包中取出無人機,稍作調試後,操縱它一飛沖天,但是也沒有高到離譜的高度,它始終在市區不超過一千米的低空盤旋,以陳山煙為中心四處搜尋可能的魔力反應和其他禦主的蹤迹。
衆人對視,無需多言,劍士和騎兵打前鋒,槍兵留在岸上,既為保護岸上的禦主,也可以視情況對可能造成幹擾的因素進行排除。
這裡使用的禦主是單數,愛麗絲菲爾也并非真正的禦主。
——索拉留在伊斯坎達爾的車架上,跟随自己的從者一起經曆刺激的戰鬥。
自小被當作聯姻工具培養的索拉雖然不受家中重視,但好歹是名門魔術世家的千金,修習魔術以來都是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算得上是嬌小姐的索拉何曾經曆過這樣血腥刺激的場面,在伊斯坎達爾駕駛牛車沖向那團巨大的海怪時,索拉拼了命地捂住自己的嘴,面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好歹沒讓自己不顧形象地尖叫。
待到車身周圍萦繞的閃電将海怪的血肉烤成焦糊,王者鋒利的寶劍将襲擊過來的觸手利落斬斷時,索拉才逐漸緩過來——但是她并不後悔離開河岸待在從者身邊,因為隻有和Rider共行才能讓自己的人身安全得到最大的保障。
被劍鋒劃過的觸手一分為二,但很快又從光滑的切面上鼓起一個個密密麻麻的小肉包,并迅速萌發,生長,成型——這個怪物的再生速度實在太快了!
哪怕索拉并不是密恐患者,看到這一幕也感到一陣反胃的惡心。怪物的血液有一些沾在離她并不遠的車身上,那種動物血液特有的腥味,怪物嘶吼的聲音,雙目所及之處除了從者身影就是怪物深色的,不可名狀的觸手——這些都在刺激着索拉的感官,但是出人意料,索拉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能撐,她竟然沒有在這種場面下暈倒。
車架巨大的體積在駕駛者的缰繩下格外靈活敏捷,他們穿過斬斷的觸手堆在河面上形成的障礙物,索拉看着伊斯坎達爾高大的背影,忍不住道:“夠了,Rider,這些怪物再生的能力很強,我們必須回到岸上再想辦法……”
“哦?”伊斯坎達爾頭也不回道,“這麼久沒有出聲,餘還以為小姑娘你已經被這場面吓到了呢。”
索拉感覺自己被他輕視了:“再怎麼說,我也是索菲亞莉家族的魔術師,不至于被這點東西吓到。”
伊斯坎達爾并未立刻說什麼,他操縱戰車做了一個極大的回旋,幫助正在與衆多觸手苦戰的Saber解了圍,大喊道:“Saber,如此鏖戰不是辦法,不如先回岸上暫時休整?”
“正有此意!”阿爾托莉雅躍上旁邊一根被斬斷的觸手,借力一踩,正好躍入伊斯坎達爾的車架中,由他将自己帶回到岸邊。
經過短暫的商議,大家一緻決定由阿爾托莉雅發動她的對城寶具,一舉殲滅Caster和這個被召喚出來的怪物,但是考慮到該寶具的捕捉範圍,對周圍的影響程度,經過對征服王意見的征詢,得先由征服王使用固有結界将海怪囊括進去,随後在河中心釋放,再确認周圍環境安全後,由阿爾托莉雅在河面上而非岸邊釋放寶具,這樣可以将寶具對周圍環境的破壞降到最小。
征服王正待放下索拉,駕車前往河面上,卻見漆黑夜空中閃過四點微小但十分顯眼的金光,各打在那張揚海怪的肢體上,造成了不小的創口。
“是Archer!”索拉喊出來,“他的武器……威力很大。”
陳山煙擡眼(這還是用視覺魔術強化過視力的)看了看海怪,又看了看已經遠去的不知名金色飛行器,“威力大,但是架不住長得快啊。”
這麼能長,要是能讓特安部的幾位大佬知道了,肯定得讓自己想辦法采集一點樣本研究研究,這要是能用在農業的動物養殖上那确實很香,就是不知道神秘學觸手有沒有污染……
阿爾托莉雅:“Archer這是什麼意思?投幾把武器也不能完全殲滅Caster,他并非抱着讨伐Caster的目的而來。”
征服王若有所思:“Archer的想法并非完全圍繞聖杯戰争的獲勝展開,在他看來,聖杯不過是他寶庫中的寶物罷了,再說他似乎和自己的禦主關系不太好,所以嘛……”似乎想起自己和禦主的關系也友善不到哪裡去,伊斯坎達爾也沒有多說。
愛麗絲菲爾倒是想起了陳山煙共享過的心理側寫:“說起來,如果是這位英雄王的話,根據傳說中的性格,他似乎确實是一個追求享樂的從者,反正,我們并不指望他能在今天的戰鬥中出什麼力。”
陳山煙看着無人機傳回來的畫面,她沒有仔細聽剛才大家在說什麼,但還是接了一句:“他不添亂就不錯了……”陳山煙按了按耳麥:“舞彌?發現了……你的角度不方便确認嗎?”
“衛宮先生也是?好的,方位告訴我,不要急着去試探,我希望你們甯可放過不要錯殺,咱們的條件現在很充裕,你方便的話轉移位置,我的陣法告訴我附近有魔術師在對戰……”
快速交流完信息,陳山煙言簡意赅道:“先麻煩各位去對付Caster,我們發現了疑似其禦主的目标,現在有待确認。”
衛宮切嗣的眼睛緊盯着瞄準鏡中那個正在手舞足蹈,引起周圍人注意的橘發青年,他宛若精神病院病人的舉動已經使他周圍空出了一小片空地。
魔術師殺手的食指搭在扳機上,時刻可以扣下,讓一發子彈帶走一個人的性命——放在從前,衛宮切嗣不會等待其他人的确認,面對這個疑似對象,衛宮切嗣會選擇殺掉,再緩和一點的方式就是挑一個不緻命的部位射擊,以此試探Caster的反應。
不過衛宮切嗣的盟友給了他一重保障,此刻他就在等待陳山煙從無人機中進一步确認這個人的身份。
不超過幾十秒,耳麥裡就傳來女士肯定的聲音:“手上有令咒,确認是禦主之一,可以擊斃。”
衛宮切嗣立刻扣下扳機——砰!清脆的槍響橫貫在河面上,如同驚鳥飛過。瞄準鏡中的人頭輕微揚起,那具身軀随即倒下,像失去牽引的一條麻繩一樣癱軟在橋面上。
河心張牙舞爪的海怪動作靜止了一瞬,随機仿佛受了什麼刺激,身形驟然膨脹,生長——
衛宮切嗣收拾東西,準備駕駛汽艇前去發射信号彈,耳麥裡忽然又傳來女士的聲音:
“我發現了Archer和Berserker各自的禦主。”
衛宮切嗣動作不停——“現在戰況很清楚,Archer正在和Berserker進行空戰,他們的禦主也正在交戰,我已經告訴舞彌了,希望可以和間桐雁夜達成一定交涉——”他解開輪船上固定汽艇的纜繩,陳山煙的聲音有些失真:“我還希望Archer可以和Berserker纏鬥地久一些,畢竟蘭斯洛特失去其他攻擊目标後一定會沖着騎士王過來……糟了!”
“陳女士?”
事态并沒有如願發展,英雄王果真是一位随性,或者說肆意妄為的王者,他和狂戰士戰鬥的興緻簡直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在半空操縱着戰鬥機盤旋幾圈後,狂戰士嘶吼着操縱戰機上的機關槍朝下方尋找合适位置,準備釋放寶具的阿爾托莉雅發動了攻擊。
陳山煙對衛宮切嗣說的最後一句就是“我會盡快處理”,一直關注戰況的迪盧木多幾乎在陳山煙說完的下一刻就主動請纓:“吾主,請讓我前去同Berserker交戰,為Saber排除幹擾。”
陳山煙看了看他手中鋒利的紅黃薔薇,稍微安心一些,“去吧,用盡全力,不必在意魔力的供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