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堂魔君,普天之下無不臣服,誰敢動手打他?!還打的是他的臉?!!!
頓時魔氣暴漲,原本隻做恐吓用的魔紋越發肆意生長,連帶着一雙紅眸中滿是嗜血殺意:
“你找死——”
黎落直視着他的眼睛,縱使周身被魔氣刮得生疼,還是裝出一副底氣十足的樣子,聲音清脆鎮定,打斷了他的發作:
“我知道你在找什麼。”
話音落,暴漲的魔氣一滞。
封樾眯起眼睛,神色晦暗不明: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黎落靠在博古架上,強撐着不讓自己在巨大的實力差前腿軟跪下去,神色堅定:
“你要的東西,我知道在哪。”
她主動上前一步,擡臂,纖纖玉指指向床上躺着的馮見章:
“昨夜,他對我說了一些秘密……”
黎落的聲音放得很輕,封樾的目光不由得跟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伸出的手指瑩潤蔥白,瘦而纖弱的腕子幾乎要承擔不住他的視線,在半空中微微發顫,引得人想要咬上一口嘗嘗味道,看看那細細的血管之下流淌的,是否是回甘的玉露。
封樾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唇。
察覺到他的視線落點,黎落在心裡罵了一句“色胚”。
她收回手。
眼前白皙一晃便消失不見,封樾臉上露出幾分遺憾。
他将視線轉到黎落臉上,神情松動幾分,帶了幾分調笑:
“你可知欺騙我的人,都是什麼下場?”
若說黎落原本還有幾分心虛,但看他此刻表現,便可以确定:馮見章一定有線索,且封樾還沒有找到。
她的心穩了下去,再看封樾魔化的臉時,便覺得沒那麼可怕了。
“上一個欺騙我的人,被我扒皮抽筋,扔進極淵……你知道極淵嗎?”
封樾湊近,看着她的眼睛:
“邪祟纏身,群魔呼号,烈焰錐心之地,沒有人能完整出……”
一個“來”字還未說出,忽見一道鬼氣自窗外襲來,直直逼向博古架旁的兩人。
封樾察覺的同時,擡手以魔氣相擋。
兩股氣息碰撞的同時化刃擴張,沖擊力将博古架上的東西悉數撞了下去,名貴古董散落一地,瓷片碎裂聲被屋外雨勢蓋住。
黎落匆忙躲開,捂住自己的頭。
她心中惴惴不安。
這道鬼氣忽然出現,顯然不在封樾意料之中。
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誤打誤撞,本想詐一詐封樾,反倒将幕後那邪物引了出來。
她忽然想到了博古架上的胭脂。
黎落的目光落在一地碎片中,一眼便看到那個半舊的胭脂盒。
她小心地避開封樾和那道鬼氣的對抗範圍,趴在地上朝碎片中挪動,想要去夠那盒胭脂。
與此同時,在她不曾察覺的地方,一道陰邪鬼氣自馮見章口鼻冒出,化出兩隻指甲尖銳的鬼手,朝着黎落背後攻來。
黎落渾然不覺。
驚雷忽現。
淩冽劍氣倏忽破空而來,霜寒之意瞬時凍結了雨滴,也将雨中彌漫的那股異香擊碎。
封樾身上的魔氣和鬼氣齊齊被這突然出現的一劍劈為兩半。
封樾大驚,手掌已漫出鮮血。
然那劍勢不減,逼得他不得不連連後退,直到被迫躲至一旁。
而後黎落便在漫天被凍結成冰霜的夜幕中,看見那道手持長劍的修長身影踏冰而來。
烏發玉冠,面覆銀霜,劍氣如虹,一劍将她背後的鬼爪劈散。
雖看不清面容,卻依然會被那股出塵絕世的清冷氣質震懾。
而他手中長劍凜冽銳利,素白覆霜,絕非凡物,當是神器。
尖銳鬼嘯傳入耳畔,震得她頭中劇痛。
一旁封樾站定,面色凝重,道出來人身份:
“仙門……珩亦。”
七年前,沉寂已久的仙門破妄劍再度現世,持劍人乃是一遮蓋面容的白衣少年。
周身覆雪,長劍帶霜,一人一劍殺進妖界,将妖王捅了個對穿。
可憐那妖王,曾經也是赫赫有名的妖族之主,如今卻隻能靠丹藥吊着半條命,至今不敢踏出妖界半步。
妖族自此失勢,不得不依附魔族以求庇佑。
他身為魔君,也曾聽聞那少年劍君的可怖。
仙門自成胥道君閉關後,再次成為不可小觑的存在,皆因其一人。
——破妄劍主,道号“珩亦”。
思及此,封樾冷笑一聲,魔氣頓時暴漲,幾乎将黎落直接炸飛出去。
“區區化神,不過握了幾年破妄劍,也敢來阻攔本君。”
魔氣化作爪牙呼嘯而來。
持劍之人長身玉立,橫劍輕巧一劃,便将封樾身上的魔氣抵擋在外。
他對封樾的嘲諷和宣戰充耳不聞,而是垂眸看向黎落:
“走。”
音色清冷,如珠碎玉。
卻總像隔了一層似的,叫人無法留下印象。
黎落立馬将胭脂盒揣在手中,爬起來就朝房外跑去。
她剛邁出門檻,就聽到劍氣和魔氣發出的巨大碰撞聲,門窗齊齊碎裂,在半空中就湮滅成灰。
誰知還未松口氣,忽覺鼻端一股異香襲來,和手中胭脂味道相似。
而後腳下一空,她被那詭異的香氣拖着,直直朝黑暗中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