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樣想着,段遲意的目光卻又忍不住看向被黎落随手放置一旁的靈草。
方才還愛不釋手的東西,有了更好的,卻也成了不入眼的普通擺設了。
段遲意莫名覺得有些不快。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将桌子上的靈草拿起來,小心放到了極樂樓配備的盒子中。
但不論他怎麼擺放,靈草都難以恢複在黎落手中時的精氣神了。
甚至上面的霜花被人無視後,竟也顯得有幾分萎靡。
這寒冰凝成的東西,隻不過被溫暖的人關切在意了一陣,就染上了普通寶物的嬌氣了。
段遲意深覺危險,又暗中催動靈力,将這靈草和冰花凍得更嚴實一些,連帶盒子上都覆了一層霜。
黎落忽然舉着煙錦紗湊近他:
“段遲意,你看這紗好不好?”
段遲意隔着輕紗看她,黑眸冷冷:
“一般。”
“一般?”
黎落瞪大了眼睛:
“這可是能防身的上品法器!能擋化神期修士一擊呢!”
段遲意看着她的眼睛,語氣淡漠:
“化神期修士不會隻出一擊。與其依靠一次性的防身法器,不如……”
他本想說“不如依靠更強的人”,但黎落已經将煙錦紗放在他身上比劃:
“想那麼多幹嘛,有總比沒有好。你看這紗給你裁成衣裳可好?”
段遲意:“……”
他垂下眸子,看向搭在自己肩上的煙錦紗,語氣有些不确定:
“給我?”
“嗯嗯。”
黎落點頭:
“你喜歡什麼樣式的衣裳?還是說你想直接當披風?”
段遲意又是一陣沉默。
他覺得自己的心也開始變得又癢又燙。
随即他又覺得,其實煙錦紗這樣的防身法器也很好,雖然隻能擋一擊,卻能争取到一次拼死反擊的機會。
是他淺薄了。
*
對面包廂。
封樾總覺得方才與秦如霜喊價的聲音有些耳熟。
他的腦海裡莫名冒出一張甜美的容顔。
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黎落應該在這裡,甚至在他懷裡……
但轉念一想,那黎落不過是個普通人族,怎麼可能到極樂樓,還能花高價買東西呢?
封樾不由得搖了搖頭。
再看向秦如霜時,心中便有些不耐煩。
但他還想繼續用渡魂玉,故而便壓下心裡的厭煩,将人攬到自己懷中:
“還生氣呢?”
秦如霜沉着臉:
“君上不許我動手,莫不是因為對面那人是個女子,所以又憐香惜玉了?”
封樾眼裡閃過幾分不悅。
這秦如霜實在是個被慣壞了的蠢貨,滿腦子就隻有那點事。
程韻已經将一切說的那麼明白,她竟然還覺得自己是為了個女人。
平日在魔宮就警惕迫害一切靠近他的女子,那時他還能當做是男女間的情趣,哄哄便罷了,反正死幾個女奴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
但如今骨傘一事迫在眉睫,她竟還如此分不清輕重!
秦家怎麼捧了這麼個人做聖女?
封樾心裡越發厭煩起來,但面上仍挂着笑:
“不過一件法器而已,何必動氣?本君再為你尋個更好的。這場上還有什麼喜歡的,本君都為你拿下。”
秦如霜聞言露出笑意:
“這可是君上說的?”
她本也不是多喜歡煙錦紗,隻是當着這麼多的人被魔君駁了面子,多少讓她有些下不來台。
這魔宮中美女如雲,魔君自身也是個來者不拒的。
她若不時刻警惕着,隻怕随時要被其他賤人頂替!
幸好她是秦家聖女,隻要渡魂玉仍在,魔君就始終需要她,她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
秦如霜靠在封樾肩上,仰頭,傾慕地看着這個讓她心動的男子,柔情似水:
“我就知道,君上最疼我了。”
*
接下來一段時間,黎落就像是找到了什麼樂趣似的。
隻要封樾的包廂喊價,她就必然要搶,而且一定高價搶。
能來極樂樓的都是人精,哪裡看不出,這是兩邊杠上了。
封樾那邊顯然是不好惹的魔族顯貴,隻是不知黎落這邊是什麼身份,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挑釁。
不少人停止了喊價,轉而旁觀兩邊的“争鬥”。
——自然也是因為黎落喊的價他們都出不起,連湊熱鬧的機會都沒有。
段遲意便眼睜睜看着包廂裡的東西越來越多,甚至堆到了他身邊。
到最後,黎落已經連打開盒子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直接就送給了他。
但那株冰花靈草仍擺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獨一無二。
段遲意心裡便有幾分說不上來的高興。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黎落身上,看她搖鈴時迫不及待的動作,喊價時故意使壞的偷笑,還有壓得對方啞口無言時的得意。
像隻昂首挺胸的小貓,毛茸茸的,又靈動驕傲得過分。
輕輕松松便抓住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讓他挪不開目光。
他從未覺得這世間有如此明媚奪目的生命。
黎落這邊又出價拍下了一顆鲛珠。
這顆鲛珠色澤瑩潤,裡面還有光華流動,宛如海浪波濤。
極樂樓自稱此珠乃是鲛人之主痛失愛人的淚水所化,能感知世間最為真摯的愛意。
黎落很是好奇。
這顆鲛珠花光了她整整兩袋淬金石,若拿到手,發現隻是顆普普通通的珠子,那她一定會不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