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推開門,她像是瞬間誤入了一方嶄新的天地。
滿院子晶瑩剔透的冰花。
寒冰裹着各色花朵,枝葉被凍結了一層細薄的霜,在如水月華下随風搖曳。
細看之下,寒冰成的外殼連葉片的紋路都保留着,精巧絕倫。
院子兩旁挂着燈籠,夜明珠被籠罩在寒冰削成的燈罩内,持續不斷地散發着清淺的光,滿地冰花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
黎落怔住了。
她的雙眸被晶瑩的冰映出澄澈的顔色,望着這仿佛是忽然冒出來的場景,久久不能言語。
直到段遲意伸手撩起她頭發,看着她後頸上的傷口,語氣有些心疼:
“不要這樣為難自己。”
她才覺得自己心裡複雜的思緒一下子全湧了上來。
她心裡盛着一筐酸澀的果,卻被這透明的糖漿一澆,悉數成了沁人的甜。
那一瞬間,仿佛是苦痛與喜悅交織到了頂點,她忽然轉頭,猛地抱住了段遲意。
烏發從他指尖溜走,她埋頭在他懷中,他感覺到她帶着滿滿當當的情緒,沉甸甸的、毫不設防地撞進他的懷裡。
她在感受他的心跳,感受他的存在。
他于是收緊手臂,将兩人間的空隙壓實,一絲風也無法溜進他們中間。
他們在晶瑩剔透的冰花叢中相擁。
黎落聞着段遲意身上清淺的冷香,感覺自己好像終于得到了片刻安甯。
她好像不必去想那些劇情那些生死,可以隻在這個為她所改變劇情設定的人身邊,肆無忌憚地活。
她仰頭望他,段遲意低頭與她對視。
他的眼睛像世界上最美的黑曜石,足以将一切都容納其中。
也包括她。
沖動壓過了理智,她重重撞上他的唇。
他的手一頓,想松開她,卻又不受控制地收緊,幾乎要絞進她的骨肉之間。
黎落用牙咬着他的唇,簡直像是要發洩什麼一般,毫無章法地在他唇上啃咬,很快便将其咬成豔麗的紅。
段遲意隻好放輕動作,一邊用五指順她頭發,一邊用唇舌引着她一點點深入。
她于是逐漸沉迷在這份觸手可及的甘甜裡,被他攔膝抱起,将花與葉、燈與光悉數抛在身後,直直摔進那團被她揉亂的床褥中去。
頭頂罩了一片陰影。
段遲意背對着房間裡的光,輪廓被映出流暢銳利的線條,雙眸顯出幾分帶着欲望的暗沉。
他與她拉開些許距離,目光如有實質,一寸寸掠過她的五官。
黎落望着他,雙眸盛着水光,像是晨光熹微時荷葉上的露水,倒映出一望無際的藍天,卻又被漂浮而過的雲壓住了那份澄澈。
紅唇也泛着水光,輕微的喘息從中溢出,帶着引人沉醉的甜。
她擡手,輕輕觸碰他的眉眼,又順着他的鼻梁滑下,指腹在他臉上畫出一道滾燙的線。
她的聲音卻有些哽咽,像是壓抑到極緻後的痛哭,發出的每一個字都讓他心顫。
“段遲意,我舍不得……好喜歡你。”
他于是徹底被她迷惑,俯身親吻她的唇。
……
短暫分開時,黎落發覺自己整個人都被封鎖在段遲意身下,他的眼睛像懸在上方的兩彎清泉,被她捂成溫暖的溫度。
“黎落……”
他的指腹貼着她腰間的皮膚,不輕不重地摩挲着,聲音也有些啞,低聲喚她名字。
她将臉埋在他懷裡,卻又張口輕咬他的喉結,明顯感覺到他身形一頓,整個人好像瞬間變成了一張繃緊的弓。
他又低低喚她名字,用一種更為癡迷沉醉的語氣。
扣在她腰間的手緩緩施力,他再度低頭,追逐她的唇舌,輕吻她的眉眼,将她完全籠罩在自己懷中。
冷香徹底淹沒了她。
……
熱意在狹小的空間内蒸騰。
恍如世界傾覆前的震顫。
……
迷迷糊糊醒來時,黎落感覺到自己後頸傳來冰涼的觸感。
段遲意将她抱在懷裡,指尖靈力帶着冰涼的觸感,将銀鍊勒出的傷口一點點撫平。
察覺到她的不适,他停下了的動作,輕聲問她:
“你醒了?”
黎落于是将頭埋得更深些,借着他的懷抱遮住闖進眼皮的光,然後搖了搖頭。
段遲意輕笑,将她的頭發理順些,攏在手中。
烏發細軟,穿過他修長的指節,像捧了一朵柔軟的雲。
他抑制不住心底那股悄然滋生的喜悅,垂首輕吻她的發尾。
頭發被她拽了回去。
她連帶着頭發一起埋進他的懷裡,再度沉沉睡去。
*
再醒來時已天光大亮,段遲意仍将她抱着,仿佛連姿勢都沒有換過。
但桌子上的茉莉花不見了。
她剛從段遲意懷裡擡起頭,額間便被他印下一吻。
他披散着頭發,銳利冷淡的氣質消失不見,整個人顯得格外溫和,眉眼間笑意如水,趁着黎落剛睡醒一臉懵時,又輕輕吻上她雙唇。
黎落一時反應不過來,茫然地被他親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
她推開他,看向桌子:
“花不見了……”
一出聲,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啞得這麼厲害。
還未來得及郁悶,唇邊便抵上了一杯水。
段遲意扶着她喝了杯水,這才解釋道:
“我将花瓣上的魔氣清了,已經還給吳嬸了。”
黎落“哦”了一聲,發了會兒呆,又說:
“我們是不是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