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以航眼角跳了跳。他有不好的預感。他舉手打斷了她的話,“你們大老闆是誰?”
秦在天一臉驚訝,“你不知道嗎?連星信息的老闆方呇啊。”
連起來了。
盛以航有點發懵。他好像一隻無辜的獵物,撲進了細密編織的蛛網裡。這個人簡直是陰魂不散。他待在這裡,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方呇上門逮住,到時候怎麼解釋這麼多這麼複雜的事情?他自己都沒搞清楚!
秦在天看着盛以航的表情,有點瑟縮,“怎、怎麼了嗎?你是想起什麼了?”
“不,沒有。”盛以航搖頭否認,“那、那個惡意的中立觀神,是指發生了某種造成了大量人員傷亡的災難嗎?”
“呃,嗯,很多時候,會有人這樣描述你說的情況,但不是這個。”秦在天表情奇怪,但沒有對盛以航生硬的話題轉換表示什麼,“這個是指有一位看似中立的觀神降臨了,但它其實是為了實現惡意的目的而不得不将自己包裝成中立的。我舉個例子,如果有一位惡意觀神降臨,它要幹掉某個人,但‘惡意降臨’的規則會讓它驅逐滅殺範圍内的所有生物,這對觀神本身是種能耗上的限制。”
“但如果這個人很牛逼,它幹不掉,隻能換個方法。它假裝自己是中立的,然後極大範圍降臨,僞裝成疾病,隻幹掉那一片的人類,同時幹掉想幹掉的那個人。怎麼樣,我講的得清楚嗎?”
盛以航點點頭。“那這次的蘑菇……”
“是一類事件。”秦在天重新專注起來,有點興奮,“因此大老闆把這事攬過去了。尤其是這麼短的時間内發生了兩次性質僞裝事件,總會讓人想猜是不是這之間有什麼關聯。其實一開始我有想過會不會是針對你,因為剛好是你消失和出現的時間。可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這次感染的程度也太輕了。雖然這樣說不好,但要不是許巧的親和度太低,我都會懷疑是針對她的。”
不對。不對不對。不可能是許巧。也不是許可周萊林安娅。都不是。
腦中沒有記憶,但身體刻下了求生的意志。他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他該離開了。
盛以航搖了搖頭,“所以兩周前的那個事件,後來怎麼樣了?”
“老闆分了三隊。一隊下地界溝,一隊找雲流,好吧就是你,還有一隊查資料,包括我。說實話,我從亞述巴尼拔拖了一行李箱的資料回來呢。”
“有什麼是可以告訴我的嗎?”
秦在天想了想,道:“說實話,我隻看了兩三天的資料,知道的不是特别多。不過從一些近代的文字資料來看,這可能是某種‘複蘇’。以前念力在自然世界的作用其實要更加顯性得多,從最開始被發現,觀神的力量就開始急速發展,到後期幾乎已經确認了,它是可以打破質量守恒定律而對現世造成影響的。但從白霧事件開始,觀神的力量幾乎是覆滅一般被削弱了,直到最近的這幾件事,才能看出一點複蘇的端倪。”
盛以航隻覺得頭疼。
他揉了揉眉心,道:“謝謝。麻煩給我點時間,讓我想一想。”
“當然。”秦在天也覺得盛以航需要理清一下自己的思路,這些信息對他來說很多都是新的,“你最後離開時,給我留下了一條需要芯片認證的語音信息。我交還給你,你有空聽一下吧。”
盛以航接收文件,再次道了謝,幾乎沒有停留地離開了秦在天的家園,回到了自己的默認房間裡,甚至不想走到沙發上,席地坐下。
他想起來了。不,準确來說他從未忘記,隻是沒有外界刺激讓他想到這件事情而已。
他一直知道自己為什麼跟着舅父舅母而不是爸爸生活,也知道媽媽是什麼時候離開他們的。但隻有這個時候,隻有聽到秦在天講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才恍然意識到,他似乎記不起細節了。
在他的記憶中,他的人生并非斷斷續續無法串聯,而是近似于他做過的某些事情被盡數抹除。他記得自己跟父母分開,但不記得分開前後的緣由和經曆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有段時間常常外出,但不記得自己都去做了什麼。這些記憶像編織的毛衣中破了個大洞,永遠不可能修複,卻又被無名的力量模糊地銜接起來。
失去部分記憶,是某些現象的副作用,還是觀神的主動影響?他沒有頭緒。他是誰?他到底幹了什麼?他不知道。如果繼續查下去,是不是還會失憶,從此循環往複,他也不知道。
思緒紛繁複雜,盛以航坐在那裡發呆,一下子理不出清晰的頭緒出來。他晃了晃頭,查看了一下方才秦在天發給他的文件,試着點開。果不其然,系統提示芯片認證失敗,無法播放,需要換成舊生物芯片才能查閱。
他意念微動,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已經變成了那間灰暗的房間。
地闆上的昏暗的地燈照出房間中飄渺的灰塵,不遠處的落地窗被外面的風吹得發出了輕輕的咚咚聲。盛以航直接點開了音頻文件,開始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