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睡覺了。”
盛以航歎了口氣，随口道：“你這次這麼快就出來了？”
“這有什麼，你爹我業務能力強，咔咔兩下搞定了。”聲音不太穩，他似乎還在走路，“如果順利的話，我這兩天去南沼看看你們？過不了多久你又開學了，然後你就又懶得理我了。最近怎麼樣？夠錢吃飯嗎？有沒有哪裡需要錢的？要不要我帶點什麼紀念品過去？”
“不用了，”盛以航在心裡補了一句你最好人也别來，否則他最近得盡快回去一趟，“你來之前跟我說一聲。”
如果提前一天出發，應該就能趕上。實在不行就說他在外面旅遊。
盛爸爸的聲音一下子就委屈了起來，“兒子，你怎麼一點都不想我。”
話音剛落，盛以航就聽到對面傳來了一陣沒憋住的笑聲，隐約還聽到了一句“他又在給他兒子打電話了”。他問道：“你還在工作？”
“也不算，我們從地裡上來了，一有信号就給你打電話了。”盛爸爸突然“哎喲”了一聲，“什麼玩意兒絆我！”
旁邊一個男聲道：“大晚上的你好好走路！”
“哎喲，好吧。不聊了不聊了，到地兒了我再給你打電話哈。”
盛以航：“我要睡了。”
“哎，那行吧。晚安啦寶貝兒子。”
盛以航沒忍住皺了一下臉，強作冷靜道：“晚安。”
他挂了電話。眼前的畫面頓了頓，切回了遊戲中。他正半蹲在地上，眼前是灰綠的草坪，天似乎也變得更亮了些。他想起來剛剛才聽到一陣極其奇異的笑聲，區别就是他現在一點也不緊張了。
他站起身，四處打量了一下，也沒找到聲音的來源。他正想移動時，突然再次聽到一陣短暫的嘲笑。這次他聽得很清楚，是從頭頂上傳來的。
盛以航擡頭看去。那是一棵隻有幾米高的小樹。聲音的來源也很顯眼，它正靜靜地蹲在樹枝上，低着頭看着他。
……是一隻貓頭鷹。
大白天不睡覺你叫什麼。
貓頭鷹的毛色呈棕白二色，盛以航一時間想不起來哪種貓頭鷹是長這個樣子的，但他知道以前有種會發出大笑聲的貓頭鷹，叫笑鸮，可惜已經滅絕了很久了。貓頭鷹臉上的毛色分布頗為奇特，棕色的毛發橫向排列開來，乍一看，似是在咧嘴大笑一樣。
好像是為了驗證盛以航的猜想似的，它又張嘴叫了一聲，發出了介于“嘻嘻”和“嘿嘿”之間的笑聲。極其像人。
笑鸮撲騰了兩下翅膀，從樹上沉重地飛了起來。微風從翅膀的羽毛開始攪動，徐徐地撲到了盛以航的臉上。
風越來越大。盛以航看着它吃力地扇動翅膀，向山坡下飛去。晚上的時候沒看清，現在這麼向下看，他已經距離河谷很近了。這個深度一般是不對外開放的，他也沒來過這麼底下的地方。
笑鸮開始在他的頭頂盤旋。盛以航突然意識到它是在引他下去。
倒也無妨，他本來便要去。
一人一鸮開始默默地向下。山坡還是很陡峭的，盛以航慢慢地走着，還是免不了幾次打滑。下到河谷時，他身上已經沾了不少土。
那是一條十來米寬的河，兩邊是碎石灘，間或戳出來兩根草。河兩邊的樹木要比山坡上繁盛高大許多。天還未全亮，站在樹底下，仿佛臨近夜晚，事物的細節影影綽綽。
那鸮停在其中一棵樹三四米高的樹枝上，盛以航隻有擡頭才能看見它。兩步外就是嘩嘩作響的河，他繞着這棵至少五人才能合抱的樹轉了一圈，不出預料地在一顆草叢後發現了一個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樹洞。他撥開草叢，用手電筒往裡照了照。
洞穴意外的深。一開始是一段近乎垂直的下落，大約兩米多便到底了，随後是一段向前延伸的下斜坡，但更裡面的情況就看不清了。盛以航在思考是否要下去，畢竟錄音裡隻說去河谷，并沒有說要爬什麼狗洞。
他撥開草叢，伸長手往裡照了照，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他現在幾乎把整個洞口堵上了，僅靠着手電筒，他是不可能照亮這麼大一個範圍的。裡面是有光嗎？
盛以航重新調整好姿勢，将登山繩繞在樹上固定好，扔進洞裡，然後再把背包試探性地扔了下去，确認沒什麼情況之後，才将腿伸了進去。正當他準備一鼓作氣跳下去時，頭頂突然傳來了一聲鳴叫，随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大笑聲！
他還來得及回頭看，就感覺到一片烏泱泱的鳥群朝他前後撲來。鋒利的鳥爪在他肩膀上雨點般掠過，他下意識地護住頭部，緊接着便感覺到肩頸處傳來銳利的疼痛。沒有任何預兆地，他的後背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下一刻，他的尾椎骨便傳來了清脆的咔嚓聲。
好痛！
盛以航在地上縮成一團，切切實實地感覺到下半身整個麻掉了。有幾隻笑鸮跟着他飛了進來，在他的肩膀和手臂上又抓了兩下，但他已經無暇顧及了。
【您尚未啟動“第五面牆”，請問是否要啟動？】
第五面牆是用來屏蔽雲端上偶爾被動傳入的過強的情緒或感覺刺激的。他連忙啟動了這個功能，才好受了不少。
他緩了緩，坐起身，稍微動了動腿，确認沒有癱瘓後，又摸了一下火辣辣疼的脖子，不出意料地摸了一手黏糊糊的血。他轉過身，想去摸自己的包。哪怕不打手電，洞裡的情況也勉強可以看清的。
手剛撐到地上，又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從手底下響起。他愣了愣，從樹葉堆裡撈起了自己的手電，朝剛剛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
是一截白色的長長的石頭，剛剛似乎被他從中壓斷了。他拿起來打量了一下，覺得這個形狀非常眼熟。他站起身，結果腳下又傳來了咔嚓的聲音。
到底是什麼東西？
光一照過去，盛以航馬上就感到一陣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