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就聽秦骁揚聲道:“原來是東南藩地的隊伍,失禮。”
這話乍聽沒什麼不對,可祝觀瑜這等在王府長大的人精,卻嗅出一絲不同尋常的火藥味。
先有藩王,才有藩地,王府不在,藩地自然會被朝廷收回,可這位世子爺卻不同他這位王府大公子打招呼,隻說是“東南藩地的隊伍”,這可真是倒反天罡,好像藩地才是鐵打的營盤,王府是流水的兵似的。
奇了,他們剛到京城才幾天,應當沒同這位世子爺結下什麼梁子呀。
不過,結梁子正是我想要的,他不同我結,我也要同他結。
祝觀瑜盯着秦骁那張冷淡的俊臉,微微一笑,吊兒郎當的:“一句失禮就完了?”
雖然這兒不是在東南,但王府的面子可不是誰想下就能下的,祝觀瑜的确看上他了,但不代表就能任他踩王府的臉。
秦骁似乎也沒想善罷甘休,或者說,他堵祝觀瑜的路本就是早有預謀,這會兒臉色絲毫未變:“那大公子想怎麼樣?”
“喲,知道我是大公子,剛剛怎麼不打招呼呢?”祝觀瑜走近幾步,站到了他跟前。
祝觀瑜的個頭将近九尺,隻比秦骁稍矮一分,又從小習武,寬肩窄腰,身量不比乾君差,氣勢更是不輸。他盯着秦骁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的确帶着東南藩地的隊伍,可你瞎了眼,看不見王府的旗走在前面麼?”
——瞎了眼!
四周衆人倒吸一口涼氣,東南王府是皇室血脈不假,可這畢竟是在京城,靖遠侯府在京中屹立多年、炙手可熱,老侯爺退位後,新一任侯爺仍是陛下跟前的紅人,這會兒還在邊疆抗擊外敵呢,京中就留了這麼一位世子,陛下怎會薄待他?
秦骁盯着祝觀瑜,那目光說不上是打量還是審視,他的眼睛很黑很靜,即便對着祝觀瑜這樣的美人,也沒有一絲波瀾,在這個年紀,可說是極為沉穩了。
祝觀瑜看不出這個有備而來的世子爺在打量什麼,對方甚至對他的“瞎了眼”沒有絲毫反應,讓他覺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劍拔弩張之時,一人突然橫插進來,嚷嚷道:“别傷了和氣,别傷了和氣。秦骁你真是的,好端端擋大公子的道做什麼?大公子,哎呀,我這大老遠看見您,心都飄起來了,您還記得我不?”
祝觀瑜勉為其難賞了他一眼。
……什麼歪瓜裂棗也到他跟前亂蹦。
他沒好氣道:“不記得。”
湊上來的李聞棋臉皮卻很厚,繼續橫在他們中間不走:“咱們兒時還一起玩過呢,那時候秦骁剛學會走路,連話都不會說,大公子還記得不?”
他這麼一說,祝觀瑜隐約有了幾分印象,李聞棋見他神情松動,忙趁熱打鐵:“既然都是兒時玩伴,這等小事,一笑而過便了。大公子頭回帶隊參加秋獵,不如跟我和秦骁一起,我們這是第三年參賽了,對獵場的情況熟得很。”
祝觀瑜頓了一頓。
秋獵除了個人戰績排出名次,各大藩王隊伍的總戰績也有排名,他這次帶隊,就是要力壓其他三隊藩王隊伍,奪得總戰績魁首——可這樣一來,隊伍中的三十幾人就不能湊在一處,他們百來号人浩浩蕩蕩的,一進山,什麼狼蟲虎豹全給吓跑了。
既然要散開來小隊作戰,那他同秦骁和李聞棋一塊兒也不是不行。
祝觀瑜抱起雙臂:“可以。不過,隻是湊在一塊兒有什麼意思,我們來打個賭罷。”
李聞棋愣了愣,瞅了瞅秦骁,有點兒拿不準:“這……大公子有所不知,秦骁從不跟人打賭。”
秦骁隻頓了片刻:“……賭什麼?”
李聞棋:“……”
祝觀瑜微微一笑,目光從他英氣逼人的俊臉逡巡而過,落到他結實的胸膛、小腹,再到他袍擺下有力的長腿。
他道:“賭誰能摘得單人戰績魁首。”
李聞棋忙插嘴:“大公子,秦骁前兩年都是魁首,你要赢過他很難的!”
祝觀瑜氣定神閑,繼續說下去:“若我摘得魁首,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秦骁盯着他:“若我摘得魁首呢?”
祝觀瑜吊兒郎當歪頭:“那我答應你一個條件咯。”
他湊近一步,直視秦骁的眼睛:“你今日堵我的路,不就是想要這個賭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