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觀瑜歪靠在一塊大石頭上,單手撐着腦袋,指間那顆碩大的紅瑪瑙在篝火映照下光芒閃動。
他直勾勾盯着秦骁,也不說話,就那麼盯着。
被這麼盯着,就是死人也能盯活了,秦骁終于主動開口:“大公子騎射俱佳。”
“你也不差。”祝觀瑜看着他将剝皮的野兔仔細裹上油和醬料,“手藝也不錯,烤隻兔子給我嘗嘗。”
秦骁:“……”
祝觀瑜:“就這隻罷,少放辣椒,我有點兒上火。”
秦骁:“……”
祝觀瑜帶來的副将、侍從、掌事、獵童,足有十幾人,就伺候他一個,他卻不使喚他們,反來搶秦骁的東西吃。
秦骁别的沒有講究,唯有飲食習慣是遺傳父親,那就是愛吃,要吃飽,還很護食,當下就極不情願,但今日戰績祝觀瑜壓他一頭,他無話可說,沉着臉又去剝了一隻兔子。
祝觀瑜:“哎,我第一個獵的那頭果子狸呢?那個好吃,你把那個也烤了。”
秦骁:“……”
祝觀瑜:“再來隻錦雞。”
秦骁:“……你要吃這麼多?”
祝觀瑜:“我們兩個人呀。”
“……”秦骁扭頭望他,有點兒無奈,也有點兒莫名其妙。
四目相對,祝觀瑜很快就笑了,一邊笑,一邊擡腳,輕輕踢一下他的鹿皮靴,聲音很輕:“去呀,快去,我餓了。”
這聲音跟輕飄飄的羽毛似的,在心尖一掃,登時整顆心都癢了起來,秦骁明顯怔了一怔。
祝觀瑜正想再踢他一下,他突然站起身,聲音不高不低:“大公子,自重。”
祝觀瑜愣住了,旁邊篝火堆前的李聞棋等人扭頭看過來,登時他渾身血液都往臉頰上湧。
……他這輩子就沒被人拒絕過!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
秦骁轉身去獵車上找果子狸和錦雞,又叫了兩人幫忙,一起去溪邊處理獵物,宋奇這才湊近來,低聲道:“大公子别生氣,屬下今晚就動手。”
祝觀瑜冷冷甩他一眼,胸口還氣得不停起伏:“動什麼手?”
宋奇做了個殺雞的手勢:“把他打暈了扛到哪個山洞裡,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祝觀瑜:“……”
宋奇:“啧,以大公子的姿色,這小子能被您瞧上,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他太不識擡舉了,等您把他弄上手,再一腳把他踹了就行。”
他說得越來越真,祝觀瑜氣道:“我就那麼瞧上他了?他算什麼東西!還要我上趕着去把他弄上手?”
宋奇忙小聲道:“大公子,消消氣。這事兒也沒什麼上不上趕着的,您想想,您總戴香珠也不是個辦法,藥物畢竟對身子有損,再有幾年不嫁,王爺王妃都得勸您養面首,您就當拿他先試試嘛……”
這時,秦骁拎着處理好的果子狸和錦雞回來了,宋奇連忙閉嘴,退到一邊。
秦骁在篝火前坐下,将處理好的獵物裹上油和醬料,再拿鐵鉗從篝火裡取了些燒盡的木炭出來,用炭火慢慢烤。他料理這些東西的确有一手,烤出來的錦雞油亮金黃,外皮焦脆,透着香料的辛辣,膻味盡去,聞着都香。
祝觀瑜冷冷盯着他,支着臉頰的右手上,血一樣的紅色瑪瑙緩緩轉動。
秦骁:“錦雞烤好了,大公子吃麼?”
祝觀瑜:“吃雞腿。”
野雞肉緊,烤出來的更是如此,唯有雞腿是最嫩的部位,他倒是嘴刁會吃,秦骁将兩隻雞腿切下來給他,祝觀瑜隻掃了一眼:“要剔肉。”
他從腰間抽出小銀刀,丢給秦骁。
皇室中人吃飯都得試毒,用銀刀剔肉也許就是試毒,但這些東西都是秦骁親自料理的,明晃晃要試毒,實在太落人臉面。
秦骁面色冷了幾分,英挺的濃眉皺起:“你不吃就給我,我吃。”
祝觀瑜冷笑一聲:“我不吃,你也别想吃。”
——他擡腳就踹翻了食盤!
剛剛烤好的一整隻油亮噴香的錦雞直接被打翻了,雞腿都飛到了隔壁,旁邊衆人都被這動靜驚動,秦骁再怎麼穩重,畢竟隻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而且出身侯府,又是世子,誰敢這麼對他?
眼看着自己剛烤好的錦雞滾落在地,他登時怒了,騰的一下站起身:“你到底要幹什麼?!”
祝觀瑜動都沒動一下,但他身後的副将侍從呼啦啦全圍了上來,李聞棋連忙拉住秦骁:“少安毋躁,少安毋躁。”
秦骁一把甩開他:“祝觀瑜,要耍脾氣,回你們東南去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