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清晰蘊含力量,然後便是再也不聽任何解釋的挂斷。
王緒脖頸僵住,抿着唇,神色為難,不知這車開還是不開。
透過後視鏡看岑政,發現他還維持着舉着手機的姿勢,睫毛低垂,神色像是在自嘲。
她說,再也不想見到他。
那可惜了,實現不了。
“今晚送您去哪裡?”王緒小心翼翼發問
岑政抽離出思緒,眸裡有危險的意味
“回大院”
記得當時是晚上十點,林俏給岑矜打了個電話,岑矜這幾天心神不甯,看見她打過來,竟然有幾分踏實
“我的合約當初是簽在初瀾,簽三年,當時合約裡是否寫了,三年期間都在深圳。”
岑矜抿了抿唇,長舒一口氣,終于還是到了這一步。
長達十幾秒的沉默,如果不是那頭細微的嘈雜,林俏幾乎要懷疑,電話已經被挂了。
岑矜即便有點不忍,話也說的氣勢十足,不留情面告知 “合約裡寫的是,一切遵循初瀾深圳總公司安排”
林俏感覺身上有根弦斷了,濃重的委屈和挫敗幾乎要将她淹沒,剛才和岑政打電話時,為了争那一口氣,尚還能維持平靜。
她努力調整呼吸,攥着手機的手,指尖都泛白“所以就是說,我沒有任何權力拒絕,不正當的派遣”
岑矜聽見她那個不正當,皺起了眉,語氣不鹹不淡“可以這麼說,如果違約的話,是要二倍賠付你在職期間獲取的報酬”
林俏無話可說,嗓音幹啞木木道“我知道了”
岑矜不知道怎麼安慰,想到這一遭事,臉色嚴肅承諾“林俏,你不論被調到任何一個公司,都會比在深圳發展的好,你不是缺錢嗎?你調走後會有更多收益,李敬山會一直帶着你。”
看看他們,現在還可以倒打一耙,說的像被調走是她的恩賜一樣。
林俏心裡像空了一樣,現在再說任何都于事無補,敷衍的“嗯”了一聲。
然後重複挂電話的動作,林愛民聽力下降的厲害,對一切渾然不覺。
看見林俏從房間裡出來,問了句怎麼了
林俏連笑臉都扯不出,别過臉,聲音很輕“上廁所”
林家在村子的中間,挨着一個四岔路口,林俏就坐路口旁的石闆上,她在家裡不敢在林愛民面前流淚。
她雙手抱住腿,身子躬下去,開始想。
忍着痛回憶,和岑政的每一次見面,她覺得還是怪自己,怪自己那些時不時冒出的奇怪念頭和想法,怪縱容着自己真的喜歡上了他。
林俏又想起電話裡,段嘉琳驕傲的口吻,岑政沒有一絲内疚或者歉意的話,岑矜高尚得語氣
是啊,她缺錢,所以大家不論怎麼不尊重她,傷害她,跟擺弄物件一樣擺弄她,隻要給她點錢就是大好人,她那裡有什麼資格反抗埋怨。
她擡頭看着月亮,看着看着突然笑了,眼眸裡沁着悲哀。
那個夜晚對許多人來說都很稀松平常,可對林俏不是的,那一晚她碾碎了心裡心的一部分。
她的喜歡是有阈值的,她經過這次把對岑政的喜歡,向下拉了許多阈值。
岑政一直到許多年後才明白,他後來窮盡一切想要的,其實林俏很多年前就給過他,隻是後來被傷到了,收回很快也很決絕。
*
今天晚上大院裡有舞蹈團在大禮堂演出,長大以後大家都搬出去了,院裡現在都住着一些老人和父輩,就着這次演出,不少人都回來了。
十點多鐘還燈火通明,操場裡都是人,岑政的車子剛過了警衛員檢查,不少人就已經鎖定住。
他平時基本不回來,回北京都住在自己的房子裡。
尚熙州本來受他媽勒令,陪着他爺漫不經心散步,突然來了精神,興奮極了,上去就把他車攔了,欠了巴嗖的把頭往車裡伸。
不顧駕駛位一臉凝重的王緒給他遞的眼神
一臉輕佻,斜着眼
“哎呦,這誰啊,還知道回來呀,剛在禮堂裡還看見嘉琳了,你倆真巧”
岑政擡眼,目光幽幽裹着寒光。
尚熙州臉色一頓,感覺出事了,結結巴巴打量周圍“這……怎麼了?”
“段嘉琳人在那”他定定反問
“嘉琳啊”尚熙州摸摸後腦勺,後知後覺感覺車裡氣壓這麼低“剛才跟着之珩回去了,倆人今晚都留下來陪段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