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俏十五歲的時候讀初三,她初中在離村裡十幾裡的鎮上,初三為了學習申請了住校,鄉鎮初中的宿舍環境簡陋,十個人睡一間屋子,好幾個班級的女生一起擠。
每天早上六點鐘起床,晚上九點多下晚自習,回到宿舍拉亮電燈泡,她記得無數個那樣的夜晚,硌人的木闆床,她支着手臂和函數纏鬥,老舊昏黃的牆壁外是風在呼嘯,對床女孩總是古靈精怪,從懷裡掏出一本青春短篇小說集遞給她,她從題海裡擡起眼,偶爾放縱也會接下,匆匆讀完一篇。
那時她對愛情的認知是,是遇見一個成績優越長相出衆,每次年紀表彰大會都榜上有名,溫和有禮的少年,有時閑暇,她也托腮幻想過,心裡不是沒有過悸動憧憬過。
反正她就是想破了天,估計也意料不到,自己會同一個和幻想中完全不一樣的人,以一種并不體面正式的方式在一起。
岑政聽到了她的答案,沒有再停頓的理由,林俏在他走出幾步路之後,沒一刻猶豫鎖上了門。
她沒看見,門伴随吱被徹底合死的刹那,正前方的岑政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停下了腳步,高瘦挺拔的身體,在冬日稀薄天色的映襯下更顯冷清,他後知後覺胸腔裡難以言說的酸澀,深沉的眸子裡映着一點悲傷和無奈。
林家門口的村民散開了,岑政向城區發動車子,一路疾馳,林俏身子靠在門上,理清自己的思緒。
進屋的時候,林愛民坐在客廳,見她來了,抑制不住開口
“剛剛那個到底為什麼來找你?”
林俏有點累,不想再絞盡腦汁周旋,有氣無力回答“公司調令,他剛好路過來通知我一聲。”
這個借口顯然太拙劣,林愛民見她臉色不好,欲言又止,最終擺擺手,讓她回屋休息。
自己起身去弄了幾個菜,過程中好幾次右上腹隐隐作痛。
林俏全程趴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放空思緒,她賠不起違約金,承擔不了失去這份工作的後果。
為此答應了岑政和他在一起,做他名不正的女朋友,然後等他什麼時候沒有了興趣再識趣混蛋。
她告誡自己,不能再動一點心思,到時候和初瀾合約期一到,最好全身而退。
這個夜晚又是輾轉難眠,林俏硬是捱到天蒙蒙亮起床,發現手機上岑政給她的發的短信,告訴她她下午和他一起回北京,車票機票已經安排好。
林俏下意識看了眼時間,是昨晚淩晨,心裡一沉,他有什麼好睡不着的,作踐自己身體而已。
林愛民起床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起了早飯,看見面對面一臉難言的林俏,便知道,她呆了一天便要走。
飯桌上沒人說話,最後林愛民緩緩擱下筷子問她什麼時候走。
林俏低着頭說隻說快了。
林愛民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好像女兒遇見任何事都不能再與他分享商量了,他再也無法成為女兒的倚仗,那怕是心理上的。
岑政這次沒親自來接她,是他助理王緒過來的,昨天岑政說走就走,岑震和他外公大怒,連夜派人過來拿人。
王緒恭敬打開車門,林俏俯身鑽進去,林愛民忍着不舍和怅然,隔着車窗和她揮手。
林俏看不得父親這樣,搖下車窗,忍着難過,沖他使勁揮手笑,叫他按時吃藥,按時複查。
林愛民情緒決堤,跑過來從口袋裡遞過去一張銀行卡,握住林俏的手往裡塞,久久望着她
“俏俏,爸爸一直在後悔,不該打你那一巴掌,爸爸想告訴你,不是木已成舟,你要是在外邊累了受委屈了,家裡還是你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