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9:10,李燭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刑警大隊覃鴻晖發給他一份信息。
他靠在椅背上,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慢條斯理地點開了郵箱。
這是一位最新出現一起案件的細節檔案,死者是一名外地來打工的農民工,被發現的時候已經被分成了817塊大小不一的屍塊。
文件裡夾雜了幾張案件照片和屍檢報告等。
李燭一邊生硬地嚼動着午飯,一邊面無表情地翻動着文件的照片。
看起來毫無變化,但湊近觀察,可以發現他那雙漂亮的灰色瞳孔以肉見可見的速度放大了變黑了,散發着一種呼之欲出的精光。
沒等多久電話,對方就迫不及待的打來了電話。
李燭看着屏幕的閃動,稍稍等了一會兒才緩緩按下了接聽鍵。
“喂。”
“李教授,我發您郵箱的檔案您看了嗎?”覃鴻晖的聲音帶着些許暗啞,是抽了一夜煙的代價。
“簡單看了一下。”李燭道。
覃鴻晖似乎吐了一口痰,發出類似發動機的嚎叫聲。
“您覺得這個案件有什麼可以挖掘的進展嗎,有關兇手的心理方面?”
李燭稍有沉默,手指不輕不重地,以一種輕快的頻率敲打在桌面上,發出一陣叩響。
“ 我想……這個案件,我覺得是可以跟這一周你給我發的幾篇檔案合并調查的。”
覃鴻晖那邊沉寂了兩秒後,聲音突然拔高了許多:“您這是什麼意思?”
“據我這幾天的觀察,這有可能是一件無差别,随機連環殺人案。”李燭沉聲,稍加停頓,像是滲入般繼續道:“根據我的分析這是三樁案件的兇手心理狀态,完全一緻。”
覃鴻晖再次沉默。
直到一聲輕響,他在手機那頭又點燃了一支煙。先是長吸一口,伴随着吐出的煙開口道:“說一說。”
“通過細節觀察,這些案件的兇手都伴随着嚴重的反社會人格障礙,缺乏共情能力,漠視他人生命與社會規範……”
“這他媽不是畜生嗎?”
還不等李燭說完,覃鴻晖就忍不住道。
然後他又覺察到自己打斷别人的行為冒犯,連忙道:“不好意思,您繼續說。”
李燭敲擊桌面的手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開口道:“對于這類人而言,他人的痛苦無法觸動到内心,殺人如同擺弄物件一樣稀疏平常。”
覃鴻晖的聲音又拔高了不少,伴随着他吐唾沫的聲音。“擦,這他媽是人嗎?大畜生。”
“您繼續您繼續……”他的聲音帶着些許慚愧的點頭哈腰,與他義憤填膺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李燭撚了撚手指,沉默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據我的觀察,這個兇手多次随機殺人的目标是底層人員,大多是一些農民工、妓女和基層辦公人員等逐漸邊緣的社會人員。”
“大多是為了從受害者的恐懼痛苦中獲得扭曲的滿足,完全不顧道德與法律的約束……”
他還沒有說完,就主動停下了聲音。
果然,那邊的覃鴻晖咬牙切齒的聲音雖遲但到:“擦!死變态!别讓老子抓到你!弄死你!”
李燭:……
“啊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啊李教授,您說您說,我不說話了……”覃鴻晖聲音又連忙軟了下來,帶着真摯的抱歉。
李燭眸子盯着逐漸黯淡下去的手機屏幕,有些疲憊。
人,面對罪惡,總是盡力而為地表現出深惡痛絕的模樣,用來反複作證自己生而為人的與衆不同。
好似這樣,就能脫離天然的動物性,登上更高一層的台階,俯瞰其餘弱小脆弱的同類。
因此,大多數人對虛幻的英雄主義趨之若鹜。
但同時,他們自身能力的匮乏,隻能将英雄的寶劍輕銜齒中。
無所作為。
………
10:36分,李燭駕車離開白港大學,路程40分鐘,算了時間,順路買了午飯。
12:20分,一輛牌照為港A6666的純黑色的路虎攬勝駛入中盛家園。
12:25分,李燭再次見到了虛假英雄的笑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