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帶再次系好。
陳竹年隻說:“你把耳釘給我。”
鶴來幹脆地取下耳釘。
他仰頭:“是你戴在我耳朵上的。我沒要你的耳釘。”
陳竹年說:“我知道。”
他才緩緩擡起眼眸,看着鶴來,說:“一直都是我在強迫你。”
“對嗎。”
“我給你的一切,其實你都不想要。”
“對嗎。”
鶴來有霎那間的呆愣。
他很快地抿了下唇,視線移開。
腦内終端不斷提醒他拍賣即将開始。
他好像想說些什麼。
陳竹年眼睫往上。
他安靜地等待。
等來的卻是鶴來的沉默。
陳竹年下颌抵在鶴來發頂。
說:“對不起。”
最後,鶴來隻是将耳釘放在洗手台上。
沒再說一句話。
Omega的氣息逐漸消散。
不知陳竹年獨自一人在浴缸裡坐了多久,直到最後浴缸裡的水冷得刺骨。
他将耳釘扣在耳骨上,讓最大檔位電流一次次刺激自己的神經。
用這種方法壓抑情緒,對身體百害無一利,然而這是當下唯一能控制他情緒的辦法了。
次數增加,他會越來越習慣電流刺激,直到精神狀态徹底錯亂。
陳竹年盯着浴室天花闆看了一會兒。
瞳孔逐漸從渙散開始聚焦。
他臉色慘白,找回一點力氣時,他緩慢調開終端,給郁結發消息。
【準備腺體切割手術】
郁結瞬間給他回複三個問号。
【???】
【你瘋了吧?!頂級Alpha切了腺體不就成殘廢了?!】
郁結嘗試着提出新方案。
【你不是找到你的Omega了嗎?讓你的Omega給你點沾有他信息素的東西,行嗎?】
【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腺體等級,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陳竹年看着屏幕上快速跳動的字符。
他眸光淡淡,面上依然瞧不出什麼情緒。
隻是毫無血色的唇出賣了他此刻的壞心情。
郁結見他遲遲沒回複,心裡把大概情況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猶豫再三,還是發送消息。
【我知道我接下來說的話你不愛聽】
【高等級的Alpha不是非極高匹配值Omega不可,況且S級Alpha對Omega信息素需求非常頻繁,一般Omega無法承受S級伴侶的索取,所以大家都默認S級Alpha可以與三位及以上Omega建立标記關系】
【因此,八十以上匹配度就夠你和Omega正常結合,百分百匹配或許隻有仿生人一個……但八十以上匹配度的Omega我最起碼能給你找十個】
陳竹年回複:【不如早點死。】
郁結沒轍。
【你現在不也挂在一棵樹的樹杈上嗎!這兩種死法有什麼不同?】
他小心翼翼豎起八卦的耳朵,問。
【發生什麼事了?】
陳竹年沉默一會兒。
【不記得。】
郁結說:【怎麼可能不記得?】
陳竹年盯着聊天界面許久,回複:【能想起來。】
郁結看着那四個字,渾身驚起密密麻麻的冷汗。
【你怎麼想起來?你别又刺激你大腦。】
【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
【你倆吵架了?還是他又……不見了?】
【沒有。】
陳竹年又回複一句。
【應該沒有。】
【什麼意思?你的Omega跟你說了什麼?】
回答郁結的是長時間閃爍的“消息輸入中”。
郁結面上表情僵住。
陳竹年的父母都是S級Alpha,Alpha的結合本身就違背了大自然規律,再加上雙方信息素等級都極高,即使能懷孕生子,生下來的小孩天生也容易走向極端。
暴力、性.欲、蔑視、貪婪……所有負面情緒自陳竹年出生時就如同鬼魅一般纏繞着他。
“壓抑情緒和需求”對陳竹年來說像家常便飯,他習慣将自己僞裝成正常人,将所有容易促使他失控的因素排除在外。
然而這些陰暗面永遠不會消失。
它們隻會悄然潛伏在某個角落,直到某一天,有人将潘多拉魔盒打開。
郁結死死盯着陳竹年給他發來的幾則消息。
臉色煞白。
【他說他會恨我一輩子】
【仿生人的生命很長,或許有上千年】
【如果我死後,他依然會用餘下的生命恨我,恨我恨到愛别人的時候也會想起我,那麼這種恨和永遠愛我有什麼區别】
郁結看着最後。
【伴侶型仿生人。對任何人都能說出‘我愛你’,唯獨恨意代表真心】
郁結好像親眼看到潘多拉魔盒裂開一道恐怖的裂縫。
無數雙猩紅的眼睛透過縫隙往外看,虛僞的“冷靜”外殼再也困不住随着年月無限繁殖的陰暗和潮濕。
陳竹年說。
【好想他恨我。永遠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