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說的蓮河城,咱們需先從港口乘船。小道剛找了對船運相熟的師兄弟打聽了下,申時的船已經趕不上,而最近的一班船在戌時,距離現在還有一個時辰,時間尚且充裕,要不——”
“不行!”邬蓉蓉有點急,大不了先去港口躲起來,總比在觀裡幹等着要安全。“我此次匆匆出行,船上走水運又需兩三天,便得先去集市購置些衣裳用品,想來頗為費時,還是早些下山比較好。”
谷山想了想:也是。
于是匆匆收拾行囊,又去齋堂裹上兩個馍馍。
臨行,與師傅雲星真人及師兄弟拜别,并允諾十天左右回來複命。
霞光穿透薄霧,斜陽欲語還休。
星虛觀門前大道,一深一淺兩道身影并着肩闊步向前,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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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邬家小姐說是要購置衣裳用品,女子搜羅绮麗,想來麻煩,他還以為定會費好一陣功夫。
沒想到她下山卻徑直往港口方向走,隻在途中随意挑了家普通的成衣小鋪,選了幾件方便行走的襦裙。又掏出一兩銀子,要把店家身上的婦人衣服買下,如此便宜生意,店家自然喜出望外連忙應了。
谷山好奇問她緣由,她隻說是原來的衣裙不便行走,三天水路,還是普通裝扮方便。
于是待他二人走出小鋪時,邬蓉蓉早已把金銀首飾摘下藏好,一身普通婦人裝束。
至于其餘的必備用品麼,想來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娘子,也不曉得需要買些什麼。
不過還好,他平日裡本就常聽師命往來各個城市,必備的什物早有準備,此刻都鼓鼓囊囊地背在身後。
谷山想到此,掂了掂身後包袱。
邬蓉蓉把随身衣物購置好,便在港口旁邊找了家酒館,二人躲在二樓包間裡,點上一壺好茶。
“姑娘,喝茶怎麼不上旁邊茶館?”谷山對着杯子嘬茶,漫不經心地問道。
她把身旁的窗開了條小縫,一邊假裝看風景,一邊細心留意附近來往行人。
“這不是跟道長你學的麼。上酒館沏上一壺好茶,如果閑來無事,還可以睡的昏天黑地。”
“雅緻、講究。”她眨眨眼睛,又像打趣又像諷刺。
谷山嘻一聲,“還真别說,那回在酒館,約是有酒香熏着,睡得比在自己房間還好。”
樓下有人一身素色常服加皮革外套從道路旁走過,邬蓉蓉冷不丁吓一跳,定睛一看,還好,隻是路人,不是閣中護院。
回頭見谷山正盯着她,又心虛移開視線,以手支頭,裝作在看包間内的建築裝飾。
“姑娘,您說要到蓮河城見故友,這蓮河城路途遙遠,您又多年未曾出城,這故友想來應是許久未曾聯系?”
邬蓉蓉以大拇指來回撫着杯口,低聲道:“我與那人,隻見過一回。”
谷山一怔:“那您可知道他住在哪裡?可知道要到哪去尋他?”
她輕哼一聲,竟聽出些不屑之意來:
“不用我知道,到蓮河城一問,想是人人曉得。”
時間估摸着差不多了,酒館外頭的天早已黑下來。兩人把最後半壺茶水喝光,提着包袱下樓準備往門外走。
踏過酒館門外時,海水的鹹腥味撲鼻而來,耳邊傳來牙人在橋邊的吆喝聲,邬蓉蓉一個轉身,被低頭亂跑的小兒撞個踉跄。
她正惱火,擡頭一看,遠處有幾人穿着邬家特有的徽章服飾,正朝着這邊走來。心裡一急,要是在這被抓住可太虧了。
她一手抓住谷山臂膀,想往反方向跑。
谷山連忙拉住:“诶诶——别跑别跑——”
榆木腦袋!真真是榆木腦袋!
“别問了!先跑——”她急急喊道,不敢與他詳細解釋,就怕他知道原委把自己丢下。雙臂抱住他手便想強行拉走,隻見谷山輕歎一聲,反手把邬蓉蓉往自己身旁一拖,壓着她肩膀蹲在一旁的小販攤子邊上。
兩人蹲在那頭貼着頭,肩并着肩,遠遠看去像普通行人挑選小貨。
幾位護院手執棍棒,眼睛掃視着周圍身穿輕紗綢緞的女子身影,錯開了一身普通粗布衣裳、蹲在地上的邬蓉蓉。
聽着腳步聲從二人旁邊掠過,邬蓉蓉悄悄舒出一口氣。
幸好。
卻聽谷山在旁邊輕笑:“姑娘,我現在若是喊一聲,您可就再也跑不了了——”
邬蓉蓉心裡一沉:“你?!”
“來,告訴我,您到蓮河城究竟找得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