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埠古鎮上的酒吧街容納在古香古色的巷子之中,這幾天正是潮埠的旅遊旺季,人潮湧動在燈紅酒綠的古街之中,倒也挺别有風味的。
而在這一條街上,最富盛名的一家酒吧,那就是“鬼新年吧”。
什麼叫鬼新娘吧?
就是這家酒吧,每天晚上都會推出十位蓋着紅紗蓋頭的“鬼新娘”,由在場的客人投票,在朦胧紅紗障面中,選出全場最漂亮的“鬼新娘”。
當然,隻要參與了投票的客人就都可以參與抽簽,隻有是被抽中的幸運觀衆,就可以和今晚最美的“鬼新娘”,喝一杯貼身交杯酒。
不過更有意思的可還不止于此,最有趣刺激的,莫過于揭開了蓋頭的這個環節中,蓋頭下的新娘可不一定是嬌羞美人。
若是今天運氣不好,那鳳冠霞帔下的,很可能就是個滿嘴絡腮胡的糙漢,而且不管你面對的是美人還是大漢,這貼身酒可是一定要喝的。
主打的就是一個新鮮刺激。
林末頂着深夜沁骨的寒風,裹着身上的薄外套,跟着一個男人的身影走進了這家最出名的酒吧裡。
林末一臉淡漠,聽着前面那個男人啰啰嗦嗦的囑咐。
“林末,我跟你說,要不是咱們班的羅茜極力跟我推薦你,我是絕對不會把這麼好的工作機會介紹給你的!你懂吧?”
“嗯,懂,”林末清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那人一臉嫌棄地看着眼前這個娘娘腔一樣的高中同學。
要不是因為他這張漂亮的臉蛋,要不是上次羅茜放他鴿子,他之前是打死也不會臨時找了他來湊數,扮演這個什麼鬼新娘!
陳立狠狠地瞪着林末,“你也不是第一次來了,是你要來這掙錢的,對吧?你也該知道的,這個酒吧的老闆刀哥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人!”
“所以,我告訴你,你要再想上次一樣,客人摸了一下你的腰,你就敢刮人巴掌,你今天可就出不了這個酒吧!”陳立警告道。
林末輕咬了一下腮幫,“嗯,我知道了。”
“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趕緊跟我一起進去吧,不然遲到了,刀哥絕對會劈了我!”陳立扯着林末走進鬼新娘吧的後門。
“我再次警告你啊,這家酒吧的老闆刀哥不好惹的,他背後的大老闆咱們更是惹不起!你拿了錢,可就得乖乖地聽話辦事,”陳立不放心地再次警告林末。
他嘀咕着,“不就是摸一下腰嘛!至于反應那麼大,你化了妝換上新娘的衣服,誰他媽還認得出你一個男的!扭扭腰就輕輕松松一千塊錢到手的事!”
林末沉默着沒有回答,亦步亦趨地跟着人往酒吧的後台化妝間走去。
不過一個錯眼,他看見了離後台很近的貴賓席中的有一個人。
是今天晚上剛剛遇見的那個奇怪的人,讓他印象深刻的……嗯,他的名字好像是叫徐方耀?
林末看向他。
隻見他光風霁月地坐在酒吧私人區域的貴賓席裡,風耀玉堂般的一張臉,在酒色燈糜中顯要着富家公子高高在上的矜貴倨傲。
“你在看什麼?”陳立不耐煩地推了推林末。
“陳立,你知道他是誰嗎?”林末歪着頭看着徐方耀。
“誰?”陳立順着林末的視線看了過去,“哦,那位爺别說是咱們不能招惹,就是刀哥也不敢往他面前湊,他可是徐三叔公請來的客人,你看到了那位沒?”
林末看向陳立指着的人,是徐三叔公徐永州的孫子徐家小四爺,“連徐小四爺都要畢恭畢敬招待的客人,你說他是什麼人!是咱們今晚都要好好伺候的大爺!”
林末愣愣地看着不遠處的那個徐方耀,感覺他确實是和巷子裡遇見時全然不同。
他微微仰着頭,雙腿交疊地斜倚在黑色皮沙發上,滿臉的冷峻睥睨,那微微顯露出的陰狠銳利的眼神,就吓退了一大批前去搭讪的男男女女。
他身邊的其他人倒是玩得十分開心,紛紛攬過前來搭讪的人喝酒搖盅,氣氛熱烈而興奮。
“我聽說他是徐家的親戚?”
“呦呵!還有你林末感興趣的人?還打聽人的情況,怎麼你想要釣人家?”陳立挑眉猥瑣地上下打量着林末,憑着這個娘娘腔的長相,要真是個女的,人家說不定還真能看上!
林末斜睨了他一眼,眼神卻充滿了死寂。
陳立啧了一聲,在這種眼神下,也不敢再說出更多的嘲諷來,“我聽刀哥和人提起過,聽說他是徐家在港城的親戚,不過他的身價可比徐家厲害多了,港城太子爺,懂不懂!”
港城徐家,是潮埠百年世家徐家的其中一個分支,因當年各種原因,徐方耀的爺爺徐老爺子跑到港城做生意,後來生意越做越大,成了港城首富,時間一長,兩家也漸漸疏遠了。
也是近幾年來,潮埠徐家有心攀附,港城徐家這才慢慢與他們恢複了往來聯系。
“反正都是咱們惹不起的人物,你就躲着點就對了!” 陳立冷冷一笑,畢竟污泥怎麼高攀得上雲端。
林末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整個酒吧裡,注視着徐方耀的人太多,可偏偏鬼使神差的,徐方耀就是能感應到其中一個視線,讓他格外的在意。
他斜過身望了過去,那帶着一絲冷意的探究,讓林末冷寂的心髒忽而漏跳裡一拍,林末立即轉身,拉着陳立,閃身鑽進到了後台化妝間。
今夜的夜生活還早得很,從小巷子裡出來的徐方耀等人,被徐家小輩請來了當地最有名的“鬼新娘吧”。
徐方耀倒是無所謂,他不喜歡晚上,更不喜歡睡眠,因為睡着就意味着入夢,意味着又是一整晚夢中撕心裂肺的痛苦。
尤其在今夜終于找到了林末之後,更盛。
畢竟,無論任何人,在十年時光的每一個夜晚,不斷地夢見一個人,他與你情投意合約定終身,每每在與你耳鬓厮磨之際,便以渾身鮮血淋漓的模樣質問着你的背叛。
反反複複地折磨着他,無論他如何的掙紮,付出什麼樣的努力,他都會在他的夢裡不斷地死去。
你也會一樣厭惡夜晚,厭惡睡眠。
深夜十二點,鬼新娘出。
酒吧掀起了最興奮的浪潮,在衆人的歡呼聲中,新娘輕輕舞動着腰肢,走到舞台中央。
導演李子成是徐方耀的發小,自小便和徐方耀混迹在港城豪門貴公子圈裡,什麼新鮮玩意沒有見過,看着舞池裡的扭動着腰肢的新娘,實在提不起什麼興緻。
他晃着酒杯中的冰塊,碰了碰徐方耀手裡的酒,“點呀?大佬,點解今晚咁喪氣啊?發生咩事?”
徐方耀垂眸,低啞着嗓音笑了一笑,“今晚遇到着一個有意思的小朋友。”
李子成立馬從癱仰着的姿勢坐直了起來,對着徐方耀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點啊?有情況?在哪裡?什麼時候的事?”
這倒是奇事一樁哈,從來都是一副高冷禁欲、生人勿近模樣的徐方耀,既然有一天也會見色起意?
他倒是真想要見一見這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撩撥得動,他們圈子裡出了名清心寡欲的徐聖人。
當然了,他徐方耀的這個稱号,倒還跟徐方耀的家族有些關聯,畢竟像徐家這樣的中式富豪家族,最講究的就是底蘊,傳統和規矩是根植于骨血裡的,曆來以謙和有禮、謙虛謹慎的姿态待人接物。
但徐方耀卻從來是個例外,從小到大性格就孤高自傲,脾氣也大,不過他也确實有這持才傲物的底氣。
這個徐方耀自小到大就像是開了宿慧一般,就隻看這投資經商的眼光和手段,簡直狠辣無比,在港圈屬實是同輩望塵莫及的存在。
隻是就他那脾氣實在是——嗯,隻能用“糟糕”兩個字來形容!
就是港城圈子裡的各家貴公子哥們也不敢不看着他的面子行事,更别說那些前赴後繼向他撲過來的男男女女,有一個算上一個,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這如今嘛,曆經的多了,徐方耀也深谙什麼叫僞裝,按照些世俗規則去壓抑住内心的厭惡和不屑一顧,人便也謙和了些許。
待人處事也先擺出禮貌謙遜的姿态,久而久之,這面具戴得久了,徐方耀倒自诩自己是個溫馴謙和的人。
可在他們熟識的人眼裡看來,他的本質從來就是那個不擇手段的徐方耀。
所以他們圈子裡的朋友,都喜歡時不時地諷他一聲“徐聖人”。
而李子成,便就是其中最熟悉他秉性的人之一,他看着徐方耀恹恹喪喪的樣子,“不是,這不是好事嗎?大佬怎麼還拉着一張臉?怎麼,是人家被你吓跑了?”
徐方耀斜眼睨了過來,沒有說話。
還真是啊?
李子成有些咂舌,“不是,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天仙,能讓咱們徐總這麼日思夜想,又神魂颠倒的?”
“哎,不是!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都不知道?這些天我可是一直都跟在你身邊啊!”李子成歪着頭直勾勾地盯着他。
徐方耀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喝着杯中的威士忌,卻有些嫌棄山崎25的甜澀口,遂又放回桌上不再去碰。
李子成忽然雙手合十對擊一掌,煥然大悟道:“難道是今天晚上在那個小巷子裡……”他隐約好像是有看到一個……哎,不對啊,那不是個小男孩嘛?
所以,徐方耀他看中了個——男孩?
還沒等他問出來,“呲”的一聲話筒音在全場響了起來,舞池中央分兩旁站在十個紅衣羅裙一身嫁衣,披着紅蓋頭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