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世界飄着細雪,簡汐音一步一步朝前走。這已經是她第二次進入白青崖的神識世界了。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進來時,白青崖擺了一地的藥蠱等她喝。
也不知走了多久,腳下終于出現了堅實的觸感。眼前的場景漸漸浮現,毫不意外,她來到了一千年前天劍門的煉丹房。還穿着天劍門弟子服的白青崖正跪在她面前,神情恭順,等待她手裡的一顆蜜餞櫻桃。
這是簡汐音的習慣之一,她以前每次讓白青崖試過新藥之後,總會喂他一顆蜜餞櫻桃。原因很簡單,試藥會扣白青崖的好感度,但是喂一顆蜜餞櫻桃數值就會漲上去。
神識世界中的千機線依舊在她腕間閃着銀白冷光,牽動她的四肢,簡汐音感受着不受控俯身的動作,這個動作也不知被刻進了識海有多深,連衣料摩擦聲都精确複現了,她幾乎就要聞到少年發間清苦的藥香。
簡汐音忽然輕笑了一聲,指尖猛地迸射出數道細微的光芒,光芒急速升空,然後在半空中化作點點細雨。在雨水的侵蝕之下,束縛她的千機線竟然根根斷裂。
簡汐音收攏五指,琥珀色的糖漬從指縫滲出:“不聽話的弟子,可沒有糖吃。”
随着她的動作,白青崖猛地擡頭,煉丹房中的丹爐轟然炸裂,神識世界頓時震蕩起來。待煙塵散盡,簡汐音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靈鹿谷的傀儡房間中,青竹床上銀絲如繭,腦海中遊戲面闆上亮着的“神識洞悉”依舊醒目,提醒她并未返回現實。
面前是醫仙裝束的白青崖,他的瞳孔浮現暗紅光點,欺身壓上竹床:“所以果真是您。”他的指尖撫過震顫的千機線,“您又騙了我,師尊。為何墨漓可以知曉您的真身,偏我不得見?是弟子不如墨師弟......會讨您歡心?”
簡汐音看着他的眼睛微笑:“如果你沒把我困起來,囚在屋裡,我已經把一切都對你和盤端出了,青崖。”
“弟子不敢信。”白青崖輕聲說道,“這一千年來,我學會的事情就是不能太聽您的話,想要什麼就要親手奪取。還記得您賜的相思丹麼?”
簡汐音眉頭微皺,她隐約記得這個東西好像是不可描述藥。在戰鬥與做任務時都用不太上,所以就扔到角落裡沒管了。
“你賜給弟子相思丹那一夜,我咬着您給的蜜餞櫻桃,但鼻尖全是您發間冷香,眼前全是您裙裾掠過的殘影。”白青崖說道,“從此以後,您給的每一顆蜜餞櫻桃,對弟子來說都是相思丹。”
他忽然扣住簡汐音後頸,将丹藥渡入她唇齒:“這千年相思,請師尊同嘗。”
你在神識世界裡還喂我吃不可描述藥!簡汐音齒關倏緊,如蜜般甜得發苦的滋味卻已滲入身體,順着喉管燒成燎原火。
房間内出現新的幻象,一千年前的簡仙尊來到煉丹房,拿了新出爐的丹藥就走,再未讓白衣少年試過新藥。
“您甚至試藥都不要我了。”
簡汐音在逐漸混沌的意識中忍不住吐槽,那是因為後期煉出來的都是能放倒大乘期修士的強效藥,材料又很珍貴,她幹嘛要在自己弟子身上試,萬一真吃死了怎麼辦?
腦海裡被她狂點的“春風化雨”鍵終于亮起,帶着涼意的雨水瞬間落下,漫過她绯紅眼尾。簡汐音腕間千機線已絞住青年命門:“一千年前,我第一次進入你的神識世界裡,你說丹藥苦藥效痛,所以我便如你所願,不再用你試藥。”
“您消失的這一千年,我才發現這份痛苦也是歡愉。”白青崖任絲線割破頸脈,鮮血染紅衣襟,“師尊當年既敢拿我試藥,如今怎不認這因果?”
簡汐音輕笑了一聲:“既要違逆師命,又想讨蜜餞櫻桃,世間哪有那麼好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