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不是給我用的——”邬蓉蓉頓了頓，“是給男子用的。”

給男子用的？

老闆娘先是詫異，随後立馬便想明白了。

看這夫人雖衣着普通，并不華麗，但看那雙手的脂色，想必不會是什麼平民百姓之家。

她暗自思量：自己也不是第一天開店，像這般婦人，以前不是沒見過，應是些官家夫人，瞞着夫家在外頭悄悄藏了個粉郎?，這是微服外遊見情人來了——

老闆娘趕緊一笑，也不多問，從架子裡頭又抽出來幾個小盒子：“這、這，男子用的也有！”

邬蓉蓉一一打開細看，挑了一盒顔色最深的，付好銀子，便從商鋪走出來。

身後老闆娘從鋪子裡探出頭來，笑得一臉意味深長：瞧那夫人剛買的脂粉，想必那藏着的漢子膚色黝黑，這，莫不是被哪家的馬夫勾了魂吧——

她浮想聯翩，羞得猛搖頭：哎喲，真是的，想想都害臊！

邬蓉蓉拎着紙包，站在道路一旁擡頭看向天空：真可惜，今日下船的時間有些晚了，才逛了沒一會，天便開始黑下來了。

待天一黑，如她這般戴着帷帽便顯得不太合适，反而更引人注目，面紗圍在臉前，襯着昏暗的光線也讓她視物更加不便，道路碎石和梯級也多，稍有不慎便容易踩空摔倒。

她想了想，決定此時還是先上船罷。反正商船要在浪安洲停靠三日，明日再好好逛也是來得及的。

*

第二日一大早，邬蓉蓉便把谷山搖醒了。

彼時谷山正做着春秋大夢，夢中也不知是在哪裡行俠仗義，還是在哪個食館大快朵頤，反正他在地鋪上睡成一個大字樣，嘴巴微張，流了一枕頭哈喇子。

被邬蓉蓉拉起來時，不忘先擦了擦嘴，嘀咕道：“早、早啊——”

她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接過魯宿送進來的面盆，一手按進水裡，再抽出來，朝着谷山臉上彈了彈指：“還早呢，睡得這麼死，往常在觀裡不用上早課的嗎？”

谷山“哎喲”地擋住從她手裡彈出來的水珠，用衣袖擦了把臉，看着清醒了些：“唉，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老挨罰。”

想起以前經常看他被罰掃地，那時還不明白，以為他觸犯了什麼天條。這下懂了，看來是天天睡過頭，天天挨罰。

倒也，不出意料。

邬蓉蓉把面盆上的布巾擰幹，遞給他：“今天天氣可好了，你得陪我去城裡走走。”

谷山苦着一張臉：“不去行麼？又要往臉上抹煤粉，麻煩。”

該說不說，這煤粉可難洗了。

邬蓉蓉勾唇：就料到他會這麼說。

遞過去一個紙包：“我昨日特意為你買了盒脂粉。抹這個就好，顔色夠深，也不像煤粉那般容易被看出來是故意抹的，也不難洗。”

谷山還想掙紮：“唉，抹了也還是有風險的，指不定有哪個眼尖的就給認出來了。男子又不像你們女子這般，戴個帷帽、面紗一擋就遮住了——”

邬蓉蓉乜他一眼：“浪安洲又沒有張貼你的追捕令，你又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美男子，誰家好人這麼閑特意去把你面容記住。再說了，你把這粉一抹，長得就跟山裡的猴子似的，怕是陶溪道長站你面前都認不出來。”

這牙尖嘴利的，看來是有備而來。谷山歎一口氣，撐着腦袋，拖拖拉拉的，就是不站起來。

邬蓉蓉看他一臉喪氣樣，覺得有些好笑。反正時間還早，也沒必要催他，便走到自己床邊，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給他騰出位置方便洗漱。

等了好一會兒，身後還是沒有聲響，悄悄回頭一看，那人還坐着呢，腦袋一點一點的。

這是，又睡着了？

若這是第一天認識他，她便信了。

邬蓉蓉勾了勾唇，壓低聲音，背對着他，幽幽道：“谷大哥——”

好似聽到老虎學貓叫，谷山一個激靈，猛擡頭：“哈？”

“你要真不想去，便算了，我自己去。萬一我在城裡遇到歹人被擄了去，又或者丢了性命，不怪你，怪我命不好——”

他脖頸汗毛豎起：有必要這麼陰陽怪氣的麼。

“你幫我帶個口信回騰雲閣。養育恩情，蓉蓉來生——”

谷山臉皺成苦瓜瓢，一拍屁股站起來：“哎唷，走走走，這就去，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