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破開領域而來,她站在骨花叢旁,面容掩在兜帽之下,掐了一片白骨花瓣細看後,沉悶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首領在等你。”
老妪松開了手,踏空而去,不過一眨眼已經到了那人身邊,她轉身朝着段轅徐徐說道:“先告辭了,有緣下次再見。”
江寫意!
這不是我未來的大客戶嗎!
“喂!”
賀鹽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她迅速從水裡爬起來,想和江寫意打招呼,可惜沒站穩,臉朝下落回了水裡。
每次見面都很狼狽,累了。
賀鹽幹脆翻過肚皮成大字躺在水面,呸呸幾聲吐出嘴裡的湖水,扭頭直言問道:“喂!江寫意,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呀。”
江寫意把兜帽往下拉了拉,閉口不言。
雖然大大的兜帽遮住了江寫意的雙眼,賀鹽卻能感知到她正在看着自己,那是一種很認真的注視。
賀鹽也不尴尬,猜測着江寫意眼睛的位置,雙手撐在水面坐起身來直勾勾看去。
老妪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見江寫意不回話,說道:“姑娘真是壞心眼,怎麼還調戲起我們家寫意了。”
江寫意轉身離開:“喂,走了。”
老妪笑呵呵地跟着離開了。
賀鹽一臉傷心地看着江寫意離去——生意沒了。
領域破碎,鎖鍊、骨魚、湖水和石橋漸漸破碎,夜晚又歸于安靜。
鐵鍊消失,湖水化為平地,劉念譚半跪在地上撐起身體,從口袋裡拿出一卷紗布給自己包紮。紗布被輕巧迅速地纏繞在手腕和腳腕上,打好結後,她呼了氣。
大家都還活着,任務也解決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劉念譚心想。
包紮好傷口,她起身用眼睛去找尋賀鹽和段轅的身影。
在值班室微弱的燈光下,她看見段轅正在抹着眼淚,劉念譚愣住了,從來沒有人在她面前哭過,她一時無足無措起來。
“怎麼了嗎?”她走去過輕聲問道。
段轅一下哭出聲來,淚水不停往下掉,聲音嗚咽顫抖:“對不起,姐姐你的手,對不起,對不起…都是…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咳咳咳…”
還沒說完,段轅被眼淚嗆到劇烈咳嗽起來,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蹲在地上,鋪天蓋地的後悔将她席卷。
劉念譚慢慢抱住了段轅:“是我的錯,我不該把你卷進來的。”
賀鹽剛從地上起來身上的灰都還沒拍幹淨,就看見那兩人“抱頭痛哭”,她整個人都茫然了。
剛才不還是喜劇,怎麼一下就進入苦情戲劇本了?
賀鹽一不做二不休向值班室走去。
走進了,才發現牆上血液畫成的圖紋已經不見了,她也不驚訝,拿起桌上的書包和自己未雕刻完成的木塊就往三輪車走。
把東西放在後車廂,賀鹽幹脆利索地跨上三輪車,兩盞大燈一開,啪一聲,耀眼的燈光照在劉念譚和段轅身上。
她把雙手做成喇叭狀放在嘴邊,歡快地喊道:“嘀嘀嘀,那邊兩位,殺青了,回家睡覺了。”
悲苦的氛圍一下碎成了渣渣。
見兩張茫然的臉齊齊看過來,賀鹽故意大聲歎氣:“唉——常言道‘哭完就該笑’,那邊蹲着的小朋友,明天帶你去鬼屋玩行不行。”
“真的嗎?”段轅淚眼朦胧看了過去。
“我發誓,我要是不去,你的劉念譚姐姐一定帶你去玩。”賀鹽露出真誠的表情,右手做出發誓的手勢。
兩人并排走到三輪車前,劉念譚舉着紗布透血的手腕,禮貌地問道:“今晚能麻煩你開下車嗎?”
若是賀鹽不答應,劉念譚的自尊不允許她強求,她在心裡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
沒想到賀鹽豪爽地答應了:“行啊,上車。”
前排隻有兩個座位,劉念譚怕再生事端,幹脆讓段轅坐在她的腿上,三人一起坐在前排。
月光照在三人身上,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将成為秘密,掩埋在這無邊的夜色裡。
開了一會,賀鹽抱怨道:“那水不行,擋了我的财路。”
劉念譚沒聽懂,認真回答道:“嗯。”
賀鹽又好奇地問道:“話說喝了那碗湯真的會死嗎?這兩者的價值對等嗎?”
劉念譚想了想說道:“生命這種東西,隻要你同意了,那它就隻值一碗湯的價。契約是雙方必須遵守的約定,隻要你同意了就默認雙方價值對等。”
她用一種無奈般的語氣歎息道:“所以才說不要輕易答應啊。”
一直沉默的段轅這時忍不住扭頭問道:“賀鹽姐姐為什麼救我?”
今晚發生的一切女孩都記得,那隻猝不及防拉住她的手,溫熱的指尖她還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