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起論壇裡有人說過噬魂香的事,帖子的樓主還因為噬魂香被追殺了,賀鹽脫掉沾水的鞋子,整個人蜷縮在車座上,眼睛盯着屏幕一眨不眨,她正在查詢噬魂香的信息。
全網删帖,賀鹽隻找到零星幾條隐晦的帖子,裡面都是一些看熱鬧的話,有用信息一點沒有。
瞧了眼發帖日期,賀鹽勾起嘴角,按滅手機後,躺在加長的座椅上呼呼大睡。
等車子停在何家門口,已經是第二天淩晨3點。
下車後,賀鹽睡眼朦胧,拖着疲倦的身體就往屋内飄。
腳剛踏進房門,還沒來得及換掉濕了又幹的衣服,心髒兀地一疼,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
痛楚一波接着一波,豆大的汗水從額間滲出,吧嗒吧嗒順着臉頰往下流,賀鹽身體不自覺彎成弓狀,她捂着心髒,感受着體内四處亂竄的靈力,眼睛冷靜地可怕。
用意念召喚出遊戲面闆,顫着手按下與“引路人”的聯系鍵後,她白着一張臉委屈地說道:“我疼。”
疼是真的,卻是三分裝七分。對一般人來說,這樣的痛能讓ta的身體立刻休克,賀鹽隻覺得一般,還比不上機甲比賽上受的傷重。
機械聲響起:“請問玩家需要什麼幫助。”
賀鹽的心沉了下去,不是“引路人”。
她眨了眨眼,淚水立刻順着眼尾流下。
不多,剛好兩滴,再多就沒有了,賀鹽的臉更白了,她喘息着說道:“不要你,讓她和我說話。”
片刻的沉默後,滴——
“這裡是引路人,請問玩家需要什麼幫助。”
赢了。
賀鹽仍側躺在地上,原本捂住心口手臂向上伸,擋住微揚的嘴角後悶悶地說道:“我疼。”
幾道綠色電子束将賀鹽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引路人:“經檢測,玩家數據不穩定,系統正在查找原因。”
賀鹽虛弱地說道:“我是不是要被撕卡了。”
引路人的聲音沒有波瀾,她用平靜的機械音回答道:“玩家生命值未清零,遊戲繼續。”
沒有被她的冷淡勸退,賀鹽轉動身體平躺在地上,忍着疼痛,眼睛虛望着天花闆,坦然地說道:“我們和好吧,我錯了。”
空氣安靜了幾秒,那邊沒有答話。
賀鹽抿了抿下唇,繼續說道:“以後我每次都給你五星,再也不嘲笑你了行不行。我不知道怎麼和朋友相處,抱歉…給了你一段糟糕的體驗。”
她對着天空方向舉起右手小拇指:“如果你願意原諒我…”
無“人”回應。
賀鹽直直地看着天空,眼睛一眨不眨,哪怕肌肉漸漸酸痛,也沒有放下手臂。
一陣風拂過,月光下,熒綠色的數據流組成一個圓圈,圈住了她的小指。
賀鹽低笑起來,心情變得歡快。
疼痛褪去後,她立刻從地上蹦起來,冷汗打濕了地面,留下一塊明顯的水印。
盤腿坐在地上,語氣裡充滿暗示的意味,賀鹽仰着頭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和我說。”
引路人:“請玩家重新輸入問題。”
賀鹽露出壞壞的笑,拖長尾音說道:“逃避問題可不行,就是那個呀——我們的第一次見面。”
引路人:“什麼?”
賀鹽搖頭晃腦,用誇張的語氣說道:“時間,就是時間啦。我醒來的那天,不是遊戲開服第一天吧。”
得出結論的過程簡單到不可思議,隻是把那些看熱鬧的帖子往下一拉,發帖時間就出來了——早于賀鹽玩遊戲十幾天。
引路人承認道:“随機生成數據失敗,玩家一直處于沉睡狀态。”
賀鹽欸了一聲,帶着微妙的嘲諷語氣,撇撇嘴說道:“那記憶呢,别的玩家都有,怎麼我沒有。”
記憶的問題她一開始就發現了。
遊戲角色自帶關系網,沒有記憶會被NPC察覺出不對勁吧。
就算有人能完美扮演,不可能每一個玩家都不會出錯,遊戲論壇裡可沒有記憶相關的抱怨貼。
之前不說,是想等“時間”方面的問題确定下來之說再談。
引路人:“數據損壞。”
賀鹽手掌向上做出“讨要禮物”的姿勢:“真是敷衍,那我的補償呢。”
圖窮匕首見,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沒有記憶反倒增加了遊戲樂趣,遊戲時長少于其他玩家根本不是事。若是能從中獲益,讓賀鹽裝出在乎的樣子也不是不行。
引路人沒有停頓,念出很早就輸入代碼中的公司決定:“可以補償玩家1億遊戲金。”
面對這熟悉的甩錢風格,賀鹽:“……”
她義正言辭地拒絕:“我不要,遊戲體驗不是錢能買到的。”
引路人搬出第二套解決方案:“補償玩家最厲害的道具。”
賀鹽露出半月眼,整個人都無語了:“停一下,我就不能自己提補償嗎?”
引路人那邊默了一會:“公司說可以。”
賀鹽露出燦爛的笑容:“那太好了,我要——”
引路人接話道:“玩家請講。”
賀鹽狡黠地笑道:“我要你送我一個心願。”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不管我向你許什麼願望,你都要答應我。”
沉默似海,若不是“聯系鍵”還亮着,賀鹽都要以為“通話”結束了。
機械聲重新響起,引路人淡淡地說道:“在不損害其他玩家利益的前提下,可以。”
賀鹽彎彎眉眼:“你答應了。”
引路人:“公司答應的。”
這次賀鹽沒有回答,她已經躺在地上睡着了,雙手雙腳肆意地張成“大”字,嘴角微微上翹,看起來睡得香甜。
下午3點,太陽西落,賀鹽醒來後覺得渾身疼,她坐在地上,手握成拳捶動脊背,思緒一陣亂飛。
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她回了魂。
昨晚沒關門吧。
賀鹽懶得細想,邋裡邋遢就這麼走過去開門,嘟囔道:“這不還早。”
一開門,隻見何蘊川單手抱着一疊紙。
她一手拿文件,另一隻手摟着賀鹽讓她往椅子上坐,一臉苦澀道:“我兩今天有一大堆文件要填。”
一沓半個指節厚的文件被甩在了桌上。
何蘊川話音剛落,賀鹽立刻嫌棄地把文件推開,站起身就要走:“是你的文件吧。”
賀鹽才不會上當,謝憫之的任務又不是她接的。
何蘊川雙手合十,臉上帶着讨好的笑:“幫幫我吧,拜托拜托,有難同當。”
麥黎花餅最後也沒吃到,也不知是不是何蘊川忘記了。兩人沉浸在文件的海洋裡,寫得是天昏地暗。蠅頭大的黑字寫滿了一張又一張紙,檢讨報告都不知道寫了多少份。
滋——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何蘊川有氣無力地接通了電話:“喂。”
“何蘊川,你在哪兒呢!”何三柏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能明顯聽出壓抑着的怒氣。
何蘊川甩了甩頭,眼睛這才清明了幾分,“我在賀鹽這,什麼事啊。”
何三柏冷冷地說道:“今天你生日,全家都在找你。”
何蘊川瞪大了眼睛:“啊?我生日?”
下一秒,何三柏已經沖了進來,拉起何蘊川和賀鹽就往門外大步走。
瞧着何三柏一身正裝,賀鹽問道:“幹嘛去。”
何三柏已經恢複了往常的淡定模樣:“換衣服,去參加宴會,教練沒通知你?”
賀鹽這才拿出手機,手指放在屏幕上才發現手機沒電了。
洗去一臉衰相,換上人模人樣的西裝,兩人被拉上了車。
何蘊川癱在椅背上,離水的魚似的半死不活道:“累。今年這麼亂還過生日啊。”
何三柏諷刺地笑了笑:“生日和你這個壽星有什麼關系。”
賀鹽一邊充電,一邊查看手機裡的消息。
聊天框裡,賀鹽發出的圖片今早才有回複。林清延回了句噬魂香後,又問她今晚來不來宴會,衣服已經準備好了,不想去沒關系。
等三人抵達宴會,時間剛到6點。
雲渡穿着一身西裝站在門口,一雙銳利的眼睛藏在墨鏡下,辨别着來往的每一名賓客。
何蘊川湊了上去,笑嘻嘻說道:“雲姐,今年你負責安全啊。”
雲渡嗯了一聲,含着笑說道:“進去吧,小壽星。”
何蘊川何三柏一進門就被拉走了,隻剩賀鹽一個人孤零零在大廳裡走動。
昂貴的水晶吊燈下,一張鋪着白色綢緞的長桌橫跨半個大廳,上面擺着食物和飲品。
賀鹽坐在角落裡抿着果汁,手邊的托盤裡放着幾塊水果,似笑非笑瞧着道士挂上世俗的笑向位高權重者敬酒。
生日蛋糕有七層,賓客們圍在何蘊川周圍為她鼓掌,歡快的鋼琴聲在大廳裡回響。
“喂,你坐在這幹嘛呢。”一人倨傲地走來,在賀鹽旁邊坐下,左耳上的5個耳環在燈下閃着亮光。
賀鹽收回目光,瞧了他一眼問道:“你是誰?”
許萬柳氣急敗壞,用力咬了咬牙道:“我是許萬柳。”
賀鹽哦了一聲,收回了目光,沒有想聊天的欲望。
許萬柳挑剔地看了一眼賀鹽,暗想:“不通過我好友申請,看我不迷死你。”
他把别在胸口的玫瑰拿下,遞給賀鹽道:“小姐,可否請你跳一支舞。”
男人手裡的玫瑰被剪掉硬刺,綴在枝條上的花瓣鮮翠欲滴,火熱的紅色灼得人眼疼,可惜今晚過去,它就會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