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重光想要解釋。

但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畢竟，若不是李燭方才來救他，他就可能……

男人的那雙眼睛突然眯了眯，開口道：“你知道溺水而死是一種什麼樣的過程嗎？”

張重光眨了眨眼睛，聲音變得很小：“不知道……”

李燭突然靠近了一些，兩人的鼻尖幾乎要相撞。

“首先，你的肺部會先開始燃燒，求生的本能令你想要吸氣，但卻隻有水肯進入你的身體，湧入你的鼻腔、喉嚨，像是無數根針狠狠地刺穿你的氣管。”

他的聲音依舊冷淡，可那灑在張重光臉上的氣息卻逐漸有些亂了。

“此時，你下意識地劇烈咳嗽起來，想要将那些紮進你氣管的刺排出體内，但卻隻會讓更多的水灌入你的肺部……等到你的意識開始模糊，耳邊就隻剩下自己瀕臨死亡前劇烈的心跳聲。”

“你無法掙紮，身體像是被黏膩的血液包裹，越來越沉。可盡管如此，你依舊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緩緩下沉……直到你再也無力反抗，恐懼會被一種黑暗的平靜吞沒，你的意識像是被撕碎了，逐漸抛棄你。水會将你的肺部完全灌滿，如同一場悶雷在你的胸腔狂歡，你——将完全慶幸地經曆自己的死亡。”

最後的尾音落下，李燭下意識定睛去看。

張重光的表情整個僵住了，臉也随之變得慘白。

好似，吓壞了。

那雙眼眶紅透了，驚恐地看着他。

李燭好像愣了一下，低聲道：“你在害怕？”

在他吐出這句話的一秒，他能明顯注意到那原本驚恐的眼睛變得委屈，橙棕色眼眸蒙上了一層水霧。

直到眼睜睜看見一滴碩大的眼淚從那人的眼眶湧出，男人像是條件反射一樣擡手接住了那滴淚。

滾燙的淚順着男人的指尖滑落，留下一道淚痕。

李燭蹙眉，剛想繼續說話。

可是張大少爺真的被吓到了，他的眼淚徹底斷了線，啪嗒啪嗒地不停向下落。

他方才下去救人的時候就有些害怕，差點溺水的時候也很害怕，就連剛才被救上來，恐懼也不曾離開。

聽完男人的話，他就是瞬間就有些崩潰了。

那堵在胸腔的，不知是委屈還是什麼，總之，他知道自己要失控了。

不一會兒，他就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哭起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張大少爺仰着腦袋，不管不顧地嚎哭着，想要将淤堵在心口的情緒全部釋放出來。

男人看着他的神情，第一次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擦對方的臉。

可張重光的淚水不停地落下，徹底斷了線。

張大少爺感受到對方的觸碰，幾乎是下意識地撲進了對方的懷裡，用力地用自己的腦袋去撞男人的腰腹，想要以此來宣洩。

被拱了半天的李燭隻是筆直地站在那裡，任由對方胡亂撒潑。

那雙灰蒙蒙的眸子瞪大了一些，一眨一眨的。

……

不知道哭了多久，張大少爺可能有些哭累了，這才緩緩收了聲音，從嚎哭變成抽泣。

他從李燭的懷中鑽出來，擡起臉去看對方。

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帶着淡淡的怯意，像是一隻犯了錯的小狗一樣打量主人的表情。

李燭隻是低頭看着他，表情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張重光吸了吸鼻子，突然一噘嘴道：“對、對不起……”

聲音有些小，還帶着委屈的哽咽。

男人垂眸看了他一會兒，隻是道：“沒事。”

話音落下，張大少爺感覺到一隻手在他的頭頂拍了拍，動作特别輕，輕如鴻毛一樣。

他眨巴着紅腫的眼睛，心跳在這一刻狂跳起來。

“我送你回家。”李燭說。

張重光：“你下午不上班了嗎？”

李燭：“嗯。”

張重光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可還不等他邁步，就頓感腿軟，朝着一旁倒去。

“啊！”他下意識驚叫一聲。

直到一隻手扶住他。

張重光整個人都靠在了李燭的身上，那心跳像是徹底撒歡了，恐怕對方都能感覺到。

“對、對不起，我……”

李燭沒說話，隻是默默俯身。

還不等張大少爺反應過來，自己就已經被對方抱了起來。

還是公主抱。

張重光的臉已經徹底紅了，驚慌失措道：“李先生！”

男人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一樣，淡淡開口：“你的腿剛抽筋，走不了路。”

“别動。”

張重光立馬就老實地待好，不敢再動一下。

隻是小聲嘀咕道：“李先生，還有瓶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