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開以為自己醒來的時候,第一個聞到的會是酒味。
可沒想到他第一個聞到的卻是一股子很濃的藥水味。
他發現自己身下是一張白色的床上,頭上是白色的天花闆,就連穿的也是一件白色的寝衣。
他看到的白色實在太多了一點,多到他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一個白色的地獄。
可他側首一看,就把這個荒謬的想法徹底抛開了。
地獄裡絕對不會有李尋歡,也絕對不會有陸小鳳。
如果哪個地獄裡有這樣兩個人,那就絕對不是地獄,而是天堂了。
李尋歡一看過來,葉開就覺得自己被春風給吹了一吹。
這個人的眼睛竟仿佛帶着點綠意的,一種初春新芽般的綠意。
陸小鳳沖着他一笑,葉開便好像嘗到了一杯陳年的美酒。
他的笑越深,這酒就越陳,嘗起來也越美味。
有這兩個人在他身邊,好像再難解決的事情也不足為慮了。
葉開忍不住笑道:“我能不能問問發生了什麼?”
陸小鳳瞅了李尋歡一眼,然後對着葉開道:“我發現你之後,就把你帶到了醫院。”
葉開笑道:“我知道醫院是個救死扶傷的地方,卻沒想到它會是這個模樣。”
陸小鳳道:“我也沒想到有一天你會需要來醫院。”
葉開笑道:“看來我欠你一個大人情了。”
陸小鳳微笑道:“等你出來之後,最好和我比一比輕功,再比一比酒量。”
李尋歡卻對葉開道:“可最近這段時日,你還是别沾酒為妙。”
話音一落,葉開看向李尋歡的表情,就好像被人潑了一杯酒在臉上。
他怎麼也想不到,像李尋歡這樣嗜酒如命的人,竟然會勸别人不去沾酒。
可是李尋歡看着他的樣子卻很認真。
認真得簡直有點不像是平時的那個他了。
而李尋歡的解釋是:“這兒的大夫說過,為你的傷勢考慮,你最好還是不要碰酒。”
葉開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可是酒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金瘡藥。”
他看着李尋歡的表情也很正直,正直得一點都沒有一點讨價還價的味道。
李尋歡隻得歎道:“那你隻能沾一點。”
葉開微笑道:“就沾一點。”
他笑起來的時候簡直像是一隻小狐狸,一隻剛剛露出尾巴尖尖的小狐狸。
而同樣是隻狐狸的陸小鳳也感覺到了一點——他發現葉開似乎很享受被李尋歡管束的模樣。
李尋歡又坐在他床邊道:“你現在覺得如何?”
葉開眼前一亮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覺得好極了。”
李尋歡微笑道:“好極了?”
葉開道:“昏迷前我還痛得要死,現在卻一點都不痛了。”
他說完這句話,陸小鳳卻忽然歎了口氣。
他歎得有些突兀,也有些古怪。
他這一歎打在葉開心頭,卻讓他若有所思道:“他們是不是對我上了藥?”
陸小鳳點頭道:“他們是上了很多藥,而其中一種是止痛藥。”
葉開目光一閃道:“可這世上的任何藥都有時效。”
李尋歡面色一沉道:“所以等止痛藥的時效過了,你隻怕就會感到痛了。”
陸小鳳苦笑道:“而你身上的抗藥性又比别人要強……”
葉開低頭一笑道:“所以藥效過得也比别人要快。”
李尋歡也歎了口氣道:“如果藥效過了……”
葉開苦笑道:“藥效過了豈不是更好?”
陸小鳳詫異道:“這怎麼會好?”
葉開苦笑道:“因為這藥的緣故,我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而且還一直想睡着。”
而疼痛雖讓人備受折磨,也能叫人時刻清醒着。
經曆那樣的生死一刻過後,他才覺得一個清醒的頭腦比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寶貴。
陸小鳳無奈地看了看他,然後忽然問道:“那在你睡着之前,能不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
葉開本想回答,卻忽然問道:“傅紅雪知道了嗎?”
陸小鳳忍不住道:“出了這樣的事兒,你覺得他會不知道?”
葉開皺眉道:“他在哪兒?”
陸小鳳道:“他輸完血就休息去了。”
葉開詫異道:“輸血?”
李尋歡苦笑道:“你流的血未免太多了點,血庫裡現存的血給了你都還不夠。我們幾個人倒想輪流獻血,可惜血型卻配不上,最後還是他獻足了血才救下了你。”
葉開面色一白,忽然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