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太忙,我根本沒空考慮憋出一個什麼理由去搪塞安迪對我考大學的期望。實話實說不是個好選擇,不管出于怎樣的理由,我都不能讓戀人帶着愧疚感去對待我們的愛情。
而該死的周末确實是我上最後一班夜班,這代表着我不得不帶着犯人們去看那些播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電影。《吉爾達》、《封面女郎》、《可愛至極》……每一名除了哈德利之外的獄警都把麗塔·海華絲的電影刷的幾乎倒背如流,雖然犯人們還是會珍惜這為數不多的輕松時間,但安迪更喜歡趁着這段時間找個角落打會兒瞌睡。
于是事情就像我腦海中模拟的那樣發展,我把車停到監獄的停車場,回到宿舍換上獄警制服,去和楊勒交接換班,帶領今天輪到的這波犯人們走向播放電影的那間屋子。為了防止一群犯人們在屋裡獨處的暴-亂風險,輪班的三名獄警都要佩戴真槍跟犯人們待在一起,兩位在中排,兩位在後排。
一般來講,為了避免嫌疑,也是獄警這東西實在不讨喜的原因,四位獄警身周都應該有整整一圈,甚至兩圈的真空帶。所以安迪坐過來的時候我繃緊了身體,生怕我的同事對他有所錯怪一樣的飛快瞥了一圈四周。
監獄裡的獄警幾乎都知道我和安迪學生和教授的那層關系,和我同坐後排的那名獄警隻是看了這邊一眼,就不大感興趣的轉過了頭。我得以松了口氣,又立刻坐的比之前還要僵硬:顯然,在借口還沒想好的情況下,我極有可能要拿一個蹩腳的信口胡謅來面對安迪那鋒利的凝視。
我盡可能不去看安迪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大腦一片空白的準備開編:“我……”
“在你随便找一個理由堵住我的嘴之前,”安迪的聲音比我還快上一點,輕而易舉的蓋住了我底氣不足的話音:“萊斯利,你要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很好。我面無表情的想。
萊斯利警官現在更害怕了。
“第一,”電影開始播放,整間屋子關了燈,完全的暗下來。我飛快的看了眼安迪,在驟然黑暗下來的世界裡我看不清他的五官,接着,熒幕亮起,破音響帶着滋滋電流雜音的音樂震耳欲聾,自由女神手中高舉的火炬[1]一下子就照亮了他正望着我的雙眼。
幽暗的環境使他的雙眼呈現出一種深邃的湖藍,那雙顯然明度略低,因此顯得溫和些許卻仍不掩瑰奇的雙眼像是從來沒有人闖入過的原始森林,清新,幽邃,有着如夢似幻的美麗和能瞬間扼人咽喉的危險。我相信安迪已經洞悉了我打算胡編濫造的意圖,并且給出了“如果你繼續編下去我會很失望”的态度,這導緻我隻能将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視死如歸的等待即将到來的審判。
“你不打算讀大學有我的原因嗎?”
“有,但不是全部。”我嗓音幹澀的嘟囔:“你不能讓我背棄你,安迪,那太殘忍了。”
安迪似乎停頓了一下,我不清楚他聽沒聽到我的後半句話,那半句話聲音很小,隻是近乎自暴自棄的低語:他聽沒聽見都無所謂,但我必須要說,我得講出來,不然委屈就會以一個眨眼的速度填滿我的胸膛……雖然随之而來的沉默實在有些難堪。
“第二,”他問:“你去了酒吧并和酒吧老闆過夜了,是嗎?”
我以一個呆愣的姿态看着他,思考了半天“和酒吧老闆過夜”這事情什麼時候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