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不說話了。但也沒離開。
我就這麼睡着了。半睡半醒間似乎有人摸了摸我的頭發,還捏了捏我的臉,不過我太困了,睜不開眼。
體育課後就是地理課。巧的是,體育老師和地理老師是夫妻。這夫妻倆都長得又瘦又長,地理老師一表人才,體育老師也不難看。隻是這兩個人都太善良了,上課的紀律不是很好。雖然有班幹部鎮場子,還是有人講小話,隻不過沒以前那麼嚣張而已。
我枕着地理老師那溫潤的嗓音就這麼睡了一節課。
睡了這一節課,讓我愧疚不已。醒來後,滿心想的都是對不起自己,對不起父母,對不起父母交的學費。我就是個罪人。為了不愧疚,我晚自習都在做地理題目,甚至晚自習後一直到12點,我還在看地理書。看得眼都瞎了。
可無論怎麼看,我就是學不進地理啊!物理我能考一百分,地理我都是勉強及格的。政史地一直是我痛苦的根源。蒼天啊,為什麼要派這些科目來折磨我?
我不知道地理根本不納入中考。隻是見人家地理考那麼好,尤其是年級第一的甄崇慧,一百分的卷子考得九十多分,狠狠刺激了我。我不想落後于人,就一直看一直看。看得眼睛幹澀,也還是看。我還不知道這樣會造成怎樣嚴重的後果。但很快就知道了。
我把眼睛看壞了。
有一天上課,我忽然就看不清黑闆上的字了。我很用力地睜大眼睛看,真的看不清了,那些白色的粉筆字,都暈成了一團。
看不清黑闆上的字,就沒法做筆記,我隻能問同桌。同桌告訴了我,我就按她說的記。
忍受了一個星期看不清黑闆的痛苦,我不得不承認我近視了。回到家告訴了爸媽,爸媽帶我到縣城配眼鏡。我們村很閉塞的,戴眼鏡的都會被視為知識分子,知識分子多難得啊,在村民心中具有很崇高的地位。
所以,我爸媽不以我近視為恥,反以我近視為榮,說我戴眼鏡看着像個知識分子,将來一定有大作為。
遺憾的是,并沒有什麼大作為,近視成了我一生的負擔。
雲煙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像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來,看到我放在桌面的眼鏡盒,就好奇地拿來看。裡面放着一副紫色鏡框的眼鏡,鏡片兩百多度。雲煙拿出眼鏡戴上,我看到她戴上那副眼鏡的時候,确實有被驚豔到。文藝少女的氣息撲面而來。
但很快她就拿了下來,說戴着頭暈。
“你真的近視了?”眼鏡都擺在面前了,她還要問一遍,“你戴上我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我戴着也頭暈。
雲煙非要我戴上看看,我隻好勉為其難地戴上。她看了我戴上眼鏡後的樣子,說了一句:“怎麼說呢,嗯,氣質很特别。”她打量着我,似是在絞盡腦汁想什麼形容詞來形容我。
隔了一會兒,她又問:“為什麼有人叫你American啊?”
提到這個外号,我心中掠過一絲不悅,嘴上道:“鬼知道。”
我把眼鏡拿下來,放回了眼鏡盒裡。這副眼鏡我平時不戴,上課才戴。
我想起來還欠着雲煙的錢,就把欠雲煙的兩塊錢還給她。就這樣,我們之間沒有利益關系了。
我丢的那二十塊錢,就這麼丢了。我沒懷疑過同宿舍的同學,自始至終都沒有。很快發生的一件事,讓我相信了我的錢是被外面的人偷的。我也隻能這麼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