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來得很快。一次課間,洪易剛到走廊拐角處,張銳帶着幾個平時一起打球的狐朋狗友突然出現,故意狠狠撞了洪易一下。
“哎喲!沒長眼啊?”張銳惡人先告狀,聲音很大,引來周圍人側目。
洪易被撞得一個趔趄,扶住牆才站穩。他擡頭,看到張銳挑釁的眼神和他身後幾個男生不懷好意的笑容,心中警鈴大作,但面上隻是冷冷地說:“是你撞的我。”
“放屁!”張銳推了洪易一把,“明明是你擋路!怎麼,想碰瓷啊?一個眼神不好走路都不會的廢物也想纏着宇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宿舍裡髒得像豬窩,人也晦氣!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他故意把矛頭引向宇鑫,想羞辱洪易。
惡毒的話語像淬毒的針,狠狠紮進洪易心裡,也徹底點燃了他追求宇鑫不順的委屈。他盯着張銳,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回避,而是燃起一股冰冷的怒火:“你又好到哪兒去了,愛而不得,隻會無能狂怒的廢物!”
張銳獰笑一聲,他身後的幾個男生立刻圍了上來,将洪易堵在角落。“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今天給你松松筋骨!”
拳頭和腳雨點般落下。洪易拼命護住頭臉,試圖反抗,但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疼痛從身體各處傳來,耳邊是張銳的咒罵和其他人的哄笑。屈辱和憤怒幾乎将他淹沒。
就在洪易以為自己會被打得更慘時,一個身影猛地沖了過來,像一頭被激怒的小獸,狠狠撞開了壓在洪易身上的一個男生!
“住手!你們憑什麼打人!” 是梁彥文!他清瘦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死死護在蜷縮在地的洪易身前,臉上帶着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
“梁彥文?又是你這個多管閑事的!”張銳認出這個同樣在班裡沒什麼存在感的家夥,火氣更大,“給我連他一起打!”
混亂升級。梁彥文根本不是這幾個體育生的對手,但他死死護着洪易,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不少拳腳。混亂中,有人抄起角落的掃把杆,狠狠抽在梁彥文背上,他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嘴角溢出一絲血迹。
洪易目眦欲裂,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推開護在他身前的人,撿起地上掉落的半截拖把棍,胡亂揮舞着,狀若瘋虎:“滾開!都他媽給我滾開!”
洪易這不要命的架勢和梁彥文嘴角刺目的鮮血,終于讓張銳和他那幾個朋友有些發怵了。加上周圍開始有老師聞聲趕來,張銳啐了一口:“媽的!算你們走運!我們走!” 一群人罵罵咧咧地迅速散開。
走廊裡隻剩下癱倒在地的洪易和捂着胸口、嘴角帶血的梁彥文。周圍是圍觀同學驚訝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洪看着梁彥文蒼白的臉和嘴角的血迹,巨大的愧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湧上心頭。在他最孤立無援、被全世界抛棄踐踏的時候,隻有這個人,這個同樣被排擠的人,不顧一切地沖出來保護他。
校醫務室裡,醫生處理了兩人身上的皮外傷。梁彥文的背上有幾道明顯的淤青和一條被掃把杆抽出的紅腫檩子,輕微骨裂待觀察。洪易臉上和身上也是青紫一片,看着觸目驚心。
從醫務室出來,天色已晚。兩人都挂了彩,氣氛有些沉默。梁彥文堅持送洪易回宿舍樓下。
“今天……謝謝你。”洪易停下腳步,看着梁彥文在路燈下更顯蒼白的臉和唇角的淤青,真誠地道謝。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在他冰冷的世界裡顯得彌足珍貴。
梁彥文搖搖頭,目光深邃地凝視着洪易,那眼神複雜得讓洪易有些看不懂。
“不用謝。”梁彥文的聲音很低沉,帶着一種奇異的磁性,仿佛能穿透靈魂,“看到你受傷……比打在我身上還疼。” 他頓了頓,似乎在壓抑着什麼,緩緩擡起手,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擦拭掉洪易臉頰上不知何時蹭上的一點灰塵,動作帶着一種小心翼翼的珍視,眼神專注得近乎偏執。“答應我,以後……别再讓自己受傷了。我會……受不了的。”
路燈昏黃的光線勾勒着梁彥文清秀卻異常執着的側臉。洪易被他眼中的深情和那過于親昵的動作弄得有些無措。梁彥文對他的好,似乎超越了普通的“報團取暖”……
周明遠回到宿舍時,裡面隻有張銳一人,正煩躁地摔打着鼠标打遊戲。周明遠的目光掃過洪易空蕩蕩、但明顯整潔了許多的2号床,眼神晦暗不明。他放下書,狀似随意地問:“洪易呢?還沒回來?”
張銳頭也不回,語氣沖得很:“誰知道死哪去了!最好别回來礙眼!”
周明遠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地落在張銳緊繃的後背上。“聽說……下午走廊裡挺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