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者火車頭部,控制室。
刀紮進肉中的“噗嗤”聲一下接着一下。
地上躺着一個男人,脖子上一道見了血的傷口。他躺在地上連捂住脖子都吃力,狐狸眼無力地一下又一下眯着。
“我說……”趙賦昇嗆咳了一聲,“能不能先給我扶起來,我這血好像止不住了。喂,隊長,喂,能聽見嗎?有信号不?”
他身前兩步處,任鴻飛拔刀的手一頓,又迅速朝着身下砍了下去。
“噗嗤”一聲,血濺了他一袖管。不過也沒區别了,他滿身都是血。
刀好像砍進了某種物體的腹腔内卡住了,他一用力壓下,傳來骨骼壓斷的嘎嚓聲,才用力拔出來,帶着一手碎骨頭渣子。
“躺着吧,地上涼快。”說完,任鴻飛拎起地上看不清形狀的物體,拎到趙賦昇身上倒轉過來,“嘩啦啦”猩紅的血液澆了趙賦昇一身,一身潮濕立刻将車廂外傳來的高溫帶走。
趙賦昇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有氣無力地喊道:“别澆臉!也别澆我脖子!脖子有傷口!這些畸變物種的血髒死了!誰知道會傳染我什麼!”
列車外面的火依舊在燃燒,火勢較之剛才小了些,但人還是完全不能出隔熱車廂。
這裡是列車的控制室,隔熱設置是整輛車最佳,即使接觸火焰的時間最長,但溫度隻是覺得熱,都談不上忍受。
任鴻飛透過車廂望向車外,瞳孔死了一般的黑,火焰在他視線中跳躍,似乎在挑釁。
“我說您可一定不能出去啊,你出去了我鐵定得死在這裡!隔壁車廂裡那三位肯定跟着你一起出去,你可是一屍……”趙賦昇掰了掰手指,“五命啊!”
距離控制室幾步之遙的車廂内,慕容勝男等人眼巴巴地看着這邊。
慕容勝男咋舌道:“隊長……是咋活下來的?”
路八千星星眼道:“猛男!神人!我的偶像!”
芙蓉道:“隊長身邊那位女士呢?”
剛才趙賦昇一進控制室,他們就聽見了隊内獨特的信号,“嘟嘟嘟”的敲擊聲從車廂頂上傳來,路八千一人鼓起個大膀子,死死擋住控制室玻璃,阻隔視線。
芙蓉、勝男随即打開天窗接到了獨自一人的隊長。
他的臉色不算好看。
此時火焰剛過,而封閉的控制室隻感到一點熱氣,還未察覺外界的巨變,隻看見天窗外一閃而過的火焰。
任鴻飛打了個簡短的手勢,衆人明确分工。
芙蓉、勝男、路八千三人迷惑敵人,趴在玻璃上,任鴻飛蹲下身候在門下,預備闖進。他們眼睜睜看着趙賦昇被刺了一刀,“小女孩”露出滿意的微笑,下一刻門突然打開——任鴻飛一刀削掉了僞人種的雙手。
他的刀是所有人中最快的,接連幾下,順勢割掉了那僞人種的頭。
“關門!有花!”他道。
炸彈還有一隻手落在任鴻飛腳邊,他看也不想看一腳踢到門外。在關門的一瞬間炸彈飛出門外,門外三人手忙腳亂地處理炸彈。
“隊長……你的出現總是讓我格外意外……”趙賦昇無力地吐氣,“你……你怎麼不受花的影響了?”
任鴻飛回複了簡短兩字。
“能忍。”
趙賦昇回了一個字。
正當任鴻飛操作控制面闆,強制關閉車廂門時,後面的車廂門忽然被猛烈地敲響了!
路八千捧着一隻還在掙紮的斷手朝他大喊着什麼!
那隻手……是僞人種的……被切掉了還能動……任鴻飛餘光裡一把尖銳的小刀沖着他的瞳孔刺了過來,他避無可避,側臉躲過。
血液順着鬓角留下來,流進任鴻飛的眼睛裡,猩紅一片。
趙賦昇後退兩步,沖着地上僞人種的手、頭還有身體分别道:“你玩完了,自求多福,别濺到我血。”
與此同時,控制室的溫度計終于抵不住高溫爆炸了,冷氣呼嘯落下。
在肅然的冰火兩重天中,主位上的任鴻飛朝着僞人種冷笑了下。
“想到了,不浪費你的死法。”
兩個小時後,大火終于熄滅了。
所有人朝着在廣播的指引下朝着車頭方向撤離,指揮者計劃舍棄後半截列車,準備駛離此地。
雨終于沒下了,外面依舊是夜晚。
這麼一場動蕩過去,天依舊是黑的。
大部分人路過破裂車廂時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外面,顫抖着邁腿繼續往前。
外面的明日黃花已經燒得幹幹淨淨,一眼望去全是漆黑的沙地,遠處的火線還在燃燒,像一條蜿蜒的火龍。
他們死傷無數,幸存者不過一成。
遠處的天空中浮現了一輪蒼白的月亮,但伴随着月亮的不是星星,而是幾個手指蓋大的黑點,幾條呈現波浪線飛翔的黑線。
看不清它們,但它們正在飛速靠近。
這個時候有人居然在希望明日黃花回來。
“快走!馬上離開這裡!火焰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複燃!”歸山柰一邊喊着,一邊逆着人流前行。
歸山秋跟在她身後。
“看見那群餌料了嗎?”歸山秋抓住一個人問道。
“不知道不知道!”
兩人一路逆行到人群最後,還是沒有看見歸山麃的身影。
“我去找他,你先回去跟着大部隊。”歸山柰攔住弟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一定找到他!”
“不需要你。”歸山秋冷着臉,“你為你的大部隊出生入死就夠了,何必在乎我和小弟死活。”
歸山柰還要說些什麼,腰間的對講機傳來路八千的聲音。
“副隊!隊長說什麼都要出去!你快來攔住他!”
歸山柰眉頭一皺,“出去?去哪!”
就是這一瞬間,歸山秋已經往前跑去了。
“還能去哪?去找他那個教母啊。”趙賦昇的聲音傳來,他似乎被重擊了一下,咳嗽不止。
歸山柰的腦海立刻浮現了那個女孩子的身影:她在外面?那還能活嗎?死了?一瞬間她想到了自己生死未蔔的弟弟。
“任鴻飛你還找什麼?在外面不是被燒成灰就是被花吃了!找個屁啊!”對講機裡傳來趙賦昇的喊叫聲。
歸山柰朝弟弟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頓了頓,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空蕩的車廂裡還殘留着劇烈燃燒的溫度,不少座椅底座都熔化了,碰上去搖搖晃晃。隔熱車廂幾乎都在前部,後部隻有寥寥兩個,兩個車廂距離歸山麃所在都很遠。
“山麃!”歸山秋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