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她的目光帶上了深切的憐憫,芙蓉更是眼眶都紅了。
“都怪這該死的畸變日!讓人家的腦子都亂七八糟的。”芙蓉抹眼淚道。
“你别信什麼亂七八糟的教會,那些都是忽悠人的。”開口的是從一開始就沉默的歸山秋,他身上的神父袍白得紮眼。
歸山麃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你應該過了中二期了吧?”
尚善:腦子不正常的好像是你們。
慕容勝男歎了口氣道:“剛開始還以為你是怪物,出現就是為了蠱惑咱們任隊,現在看來你的智商啧啧沒這能力。”
尚善:“我蠱惑也得全都蠱惑啊,專攻他一個是什麼意思?”
路八千立刻回答道:“因為他帥。”
尚善:……
唯獨歸山柰看尚善的表情仍是不掩飾的警惕,但任鴻飛堅持維護尚善,她不能公開質疑,隻能私下找時間和任鴻飛仔細談談。
歸山柰遞給了任鴻飛一份文件,看了看手表道:“三十分鐘後,火車停靠最後一個站點。一切聽你指揮,隊長。“
任鴻飛接過文件說:“三十分鐘後,一号車廂出口集合。”
所有人漸漸散去,趙賦昇是最後離開的,他盯着尚善的臉,卻對着任鴻飛說話,一改嬉笑的臉色道:
“隊長,你知道的,她的解釋并不能讓我們信服。我們信的是你,你不能讓我們失望。”
任鴻飛點了下頭。
等到車廂裡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尚善等着任鴻飛開口。
任鴻飛捏了捏鼻梁,無奈道:“你總是很輕易就能幹擾我。”
“哪裡?”
“從你說你是所有人的教母開始。”
“你在乎這?”
“我為什麼不在乎——你明明是我一個人的教母。明明一開始隻有我能看見你,為什麼現在需要和别人共享?”
任鴻飛徒勞地坐下,捂住自己的眼睛,道:“你說得那麼理所應當,你一點都不在乎……你根本都不在乎我……”
尚善一時間沒有了下文。
她本以為會引來一場決鬥,沒想到迎來的是孩子對自己承受了委屈的控訴,她無措地眨了眨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是她的第一個孩子,最小心翼翼且真誠創造的孩子。
下一秒,尚善張開懷抱抱住了任鴻飛。
“你不要多想,你永遠是我最在乎的。你——”尚善想了想,“我永遠愛你。我從你降臨在世界之前就愛你,一直到你的人生結束我依舊愛你,我對你的愛是純粹的、刻骨銘心的、永恒不變的。”
在創作之前,他就存在于她的腦海之中,她對他的塑造不存在任何功利性的訴求。他是在她最青春無知時憑借本能創造出來的最純粹的那一個。
“其他人,無論我又創造……不,遇見了多少其他人,我從他們身上看見的都是你的影子。你是最獨一無二的!每次看到其他人我都會想到你。你在哪裡?你會怎麼處理這件事?你皺眉的樣子,你笑起來的樣子,你才是我最關注的、最喜歡的那一個。”
尚善感覺自己被越抱越緊,耳邊傳來任鴻飛低沉的笑,他溫暖的胸膛顫動着,似乎整個人都在發燙。
“我也愛您,教母。”
三十分鐘後,火車停靠進隧道前的最後一個站點——黎明号。
任鴻飛往手槍裡按上最後一顆子彈,安排了所有人的工作。
火車預計停駐兩個小時,歸山柰留守火車控制室,路八千、芙蓉守住車門。歸山秋眼睛受傷不能視物,歸山麃年紀太小正好留下照顧。
實際上前往站點的人也隻不過四人。
在趙賦昇的強烈要求下,變成了五人。除了他們之外,還帶上了一位餌料。
尚善看着所謂的餌料,她是個頭發火紅的小女孩,她細細瞧了瞧她的臉,看起來不像是那天衛生間遇到的那一個。
“頭發很漂亮。”
她摸了摸小孩的腦袋,裝作看不見她眼眶裡重疊的瞳孔。女孩像小貓咪一樣蹭了蹭她的手。
慕容勝男拍開尚善的手,道:“别摸,髒死了。這些餌料都是快要畸變的物種,你還不知道它們身上有沒有病菌呢。”
小女孩的身軀陡然僵硬了,臉上是故作坦然的窘迫。她慢慢往後退了一步,離開尚善。
人類畸變具有潛伏期,而在潛伏期内的人對于任何一個基地來說都是極大的威脅,所以由此兒産生了一種類似宗教的信仰來約束此類半畸變人種——隻要此生奉獻生命,哪怕畸變成怪物,來世依舊會做一個健健康康的人類。
原來這就是餌料的意義。
尚善歎了口氣,她沒想到自己突發的某個設定,是如此的殘酷。
任鴻飛:“副隊,一旦發現異常情況,立即啟動火車。兩個小時一到就離開,即使我們不回來也不允許停留。”
歸山柰皺眉點頭道:“注意完全,平安歸來。”
衆人一時間不再作聲,隻剩下武器裝匣的動靜,防護服、護目鏡以及腰間的槍彈全部配備,這時他們才看起來有了特遣武裝隊的樣子。
“我們不是去站點拿補給嗎?幹嘛都這麼嚴肅的樣子?”尚善一時不解。
她對于隧道之前發生的事情大多數都是一片空白,小說中隻有隻言片語的描寫,她隻是記得好像這一次從站點裡救了一位快要生産的孕婦。
“半個月前,黎明号站點已經和基地失去了通訊。我們不知道站點發生了什麼,隻是最後一次斷斷續續的接受信号中推斷站點可能遭受了怪物的襲擊。這次去,與其說是要補給,不如說是為了了解站點到底發生了什麼。”慕容勝男解釋道。
半個月前?尚善皺眉,那不正是上一輛火車失聯的時候。那個時候黎明号就被怪物攻擊?難道說那個時候明日黃花作為防禦者就失去了功效了?這不可能。
一時間,尚善的腦子裡充滿了問題。
她擡眼,才發現歸山柰一直在默默觀察她。對上她的目光也不慌張,取下手腕上的手表遞了過來。
歸山柰:“外面依舊是陰天,看天光分不清時間,這表會對你有幫助。”
尚善瞧着她手腕上清晰的表帶曬痕,看起來這表她倒是帶了許久。一塊銀綠色鑲鑽的女士手表,秒針上栖息着一直展翅的小信鴿,尚善也不扭捏接過戴在了右手上。
“多謝。”她看了看表,“現在是中午時間——十一點三十分。”
火車到站了。
車門打開,任鴻飛站在最外面,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
“防護通道不見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