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善抹掉盤子上的唾沫星子,歎了口氣,挪得更遠了些。
“閉上嘴,你讨人煩的水平真的是一流。”歸山秋制止他。
“哪有!我這些朋友們就很喜歡我。對不對?小橘子。”歸山麃朝着身邊真在嚼漢堡的小孩低頭問道,輕柔地擦掉了小橘子嘴邊亮晶晶的油漬。
“嗯嗯!”小橘子是個黃頭發的男孩子,胖乎乎的,使勁點了點頭。
尚善仔細掃視了這一圈孩子們。
“他們看起來幹淨許多。”她說。
“嗯,山麃為了給它們洗澡,浪費了我們近一半的水。”怪山秋補充道,“這也是他今天為什麼挨揍的原因。”
“哎喲哥我知道錯了!”歸山麃語氣誠懇地開口。
尚善笑了下,他才不知道錯呢!她看見了歸山麃捂住屁股龇牙咧嘴地起身,神情頗有些不服氣。他仗着他二哥看不見,裝模作樣地揮了兩下拳頭才又縮回座位上。
尚善:“怪我,是我那天讓他好好照顧這些孩子的。”她依稀記得随口說過這樣的話。
“切!”歸山麃撇了她一眼,悄悄紅了耳朵,“難為你還記得!但我這樣做完全是我自己想!我自己樂意!”
真的是小屁孩啊!尚善笑了笑,專心咀嚼盤子裡的食物。
但是……為什麼這樣生動的歸山麃沒有出現在隧道那一節劇情當中?是世界發生了偏移還是……就在尚善思忖時,一陣對講機的聲音從歸山秋身上響了起來。
“山秋,叫醒尚善讓她到一号車廂來。”是歸山柰的聲音,她似乎在生氣,語氣急促。
歸山秋掏出綁在手腕上的對講機:“已經醒了,在吃飯。”
刺啦刺啦的電流聲響了一會兒,那邊傳來任鴻飛的聲音,他倒是平靜的很。
“不急,吃完再過來。”
說完,對講機那邊傳來些許的争吵聲,而後被歸山秋挂斷。
尚善咽下嘴裡的食物,起身:“走吧,我吃好了。”
“吃完。”歸山秋不容拒絕道。
尚善一挑眉,而後擡起腳直接跳過了歸山秋的阻攔。
“一号車廂是吧,我走啦。”
用餐車廂的門打開又合上,尚善的盤子遺留下來的米飯還冒着熱氣。
歸山麃:“哥,你不能打她對吧?”
歸山秋:“再多一下嘴試試?”
尚善大步流星地離開用餐車廂,走得太急胃部有些不适,她緩了步伐。片刻後,她反胃得更厲害了,想都沒想直接推開車廂旁邊的廁所。
但她沒先廁所裡面居然還有個人!
“哦上帝啊!“裡面的男人尖叫一聲擡頭,惶恐地睜大了眼睛。
“啊對不起!”尚善趕忙退了出來。
她在門外連聲道歉,卻聽見隔音不好的門裡傳來男人的哭泣聲。都說人上廁所的時候是最脆弱的時候……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敲擊他脆弱的心門。
“抱歉啊,哥們。”尚善不好意思地敲了敲門,還是決定給這個受驚的男人一點自我平複的空間。
這一番鬧騰,她也不反胃了,直奔一号車廂而去。
火車内安靜極了,正值半夜所有人都睡着了。尚善偶然與值夜班巡邏的路八千對視一眼,匆匆打個招呼錯開。
“辛苦。”
“你也辛苦。”
尚善趕到一号車廂外時,隻覺得冷氣開得極大,透過門上那扇小窗都能看見裡面白霧森森落下,玻璃上覆蓋一層模糊的水汽。
尚善穿着一件單薄的軍綠短袖,一推開門先打了個寒顫。還沒進去,正碰上從裡面出來的趙賦昇。
趙賦昇眼下兩大片青紫,哈欠連天。那雙狐狸眼含淚眯成了一條縫,揮舞着将手裡的白紙塞進了尚善的懷中。
“先别進去了,寫吧。”他又打了個哈欠,席地坐在了過道裡,熟練地抽出隻筆墊着大腿刷刷開始落筆。
“寫什麼?”尚善捧着厚厚一沓白紙問道。
“還能些什麼?當然是寫報告啊。”趙賦昇不知從哪個角落抽出一張小馬紮,塞到尚善腳邊,“坐吧,看歸山柰的架勢咱們是要通宵了。”
尚善又朝着那扇小窗望了一眼,才蹲下身鋪開紙張,遲疑道:“我又不是軍人,我也得寫嗎?”
“哦~”趙賦昇擡頭,眉山一點戲谑,“我們叫寫報告,你叫錄口供。乖啊,自覺點!”
尚善被他惡心得一抖,嫌惡地啧了一聲。
“給隻筆。”
尚善握上了筆,她估摸着自己的手應該寫個字還扛得住,誰知一用力就聽見血痂折斷的想響動,下一刻血順着紗布縫隙就流到了紙上。
尚善疼得哼唧一聲,往後一倒順勢一腳踹在了趙賦昇頭上,給他踹得眼冒金星。
“嘶!”趙賦昇捂着腫起來的額頭歎了口氣,又抽走了尚善手中的紙,“算了,你也别寫了,等會直接進去口述一遍就行。記住問什麼說什麼,别隐瞞。”
“知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嘛。”
尚善老實待在一旁,給自己手上的繃帶解開,果不其然傷口又裂開了,粉紅鮮嫩的肉芽出了頭,此刻往外不停冒着血珠。她找不到幹淨繃帶,隻好用染血的繃帶緊緊纏了一圈手,想着等到審問結束再去找芙蓉換個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号車廂的門終于打開了。慕容勝男神色疲憊地走了出來,她身後還跟着那位餌料小女孩。
“終于能休息了!”慕容勝男熬得面無人色,幾乎倚着牆就能睡着。
尚善不語,隻感覺這兩人稍稍有一些誇張。不就是一下午的時間嗎?現在正好可以回去洗個熱水澡睡一覺。
慕容勝男疲憊地睜開眼,搖了搖頭道:“從執行任務回來到現在,一天一夜了,一直在寫報告錄口供,我都快被熬幹了。”
尚善愣了一下,問:“一天一夜?”
“你是睡了個爽。”趙賦昇又打了個哈欠,“怎麼?以為自己就睡了一個下午?”
“你睡了一天一夜,芙蓉還以為你是睡死過去了。”慕容勝男伸了個懶腰,“不說了,我要去約會周公了。”
她走出了兩三步,又回頭朝着身後的暗處喊:“走啊。”
尚善這才回過神除了他們,還有一個餌料。還沒等她回頭看去——
“姐姐。”一隻黑乎乎的小手搭在尚善的胳膊上,手指看起來有些發抖,指尖的涼意點過光裸的胳膊立刻通電般穿了上來。
“别啰嗦了,餌料七号。”慕容勝男累得失去耐心,耷拉着臉攆人。
“我不叫餌料七号!”
黑暗中走出個瘦削的紅頭發小女孩,原本細長的眼此刻瞪得混元,她的嗓子尖銳得有些像不知名的鳥在叫。
她伸出手朝着尚善的胳膊抓來!
下一刻,趙賦昇腰間的手槍已經抵在了小女孩的額頭。原本的疲态一掃而過,他目光如炬般探查小女孩每一處,槍已經上膛。
“你的畸變值是多少?”趙賦昇沉聲問道。
這就是餌料,它們都是正處于畸變過程中的怪物,上一秒可能保留着人類的特征,下一秒就會狠狠撕開身邊夥伴的喉嚨。他有不少戰友就死于這樣的不防備之中。
早在趙賦昇拔槍之際,尚善就被慕容勝男一把拎到了身後。勝男拿出儀器對着餌料掃描一番,神情冷漠:“畸變值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