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不早早說明,而是非要他身體開始發熱了才彈出這麼一條提醒?
心裡怒罵了兩句後,他又賴唧唧的趴了下來。
這居安殿裡冷清的連老鼠都嫌棄,唯一一個肯照顧小皇子的,隻有那名叫葉小遠的太監。
葉小遠約莫十五六歲,曾經受過小皇子母妃的恩惠,是個念恩的,要不是他,小皇子連兩歲都活不到,更别說撐到他穿來。
葉小遠很細心,幾乎是他剛燒起沒多久就發現了異狀。
在宮裡,年幼的孩子發熱夭折的幾率不低,他抖着手用厚厚的被子把曲渡邊裹起來,臉色煞白的跑出去求藥。
折騰了小半天,把藥喂下去還是不放心,一直在這守着。
而曲渡邊知道寫不了體悟後,就把模拟真實度調整到了零,因此雖然身上發燙發虛,他本人卻沒任何不适的感覺。
哦,除了很困,主要是這具幼崽身體實在是太虛。
【發熱·一級】的模拟倒計時剩餘時間還有18小時36分鐘,幼小孱弱的身軀讓他這段時間很難再做什麼。
曲渡邊咬着嘴裡的糖祛除嘴巴的苦味兒,眼神迷離地盯着帳頂,心想,為什麼這模拟器沒有放電視劇的功能。
這在一邊守着的葉小遠看來,跟燒懵了似的,他輕輕上前,跟往常一樣拍拍被子,柔聲細語的:“小殿下困了,睡吧,要不要奴才給您唱歌?”
曲渡邊有氣無力:“葉伴伴,中午吃什麼……”
葉小遠:“不知道呢,奴才等會去大膳房瞧瞧,小殿下是餓了嗎。”
“有一點,”在這身體有限的記憶裡,他從來沒吃過什麼好東西,對比餓肚子,他更關心自己的小命。
再不想辦法,兩天後壽命耗盡,還是要完蛋。
于是葉小遠就聽見他家小殿下喃喃說了句:“出去的時候,去問一問,有沒有會太極拳的宮女太監。”
葉小遠愣了一下,覺得小殿下腦子都燒的開始說胡話了,憂心忡忡哄道:“好。”
然後便一直守到曲渡邊進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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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遠低着頭,裹緊破舊的太監服抵禦寒風,步履匆匆地朝着大膳房走去。
居安殿裡大膳房也很遠。
本來皇子公主若是不住在後妃處,那麼一日三餐都是要大膳房派人送來的,但是在宮裡,這些本應該的事情,一旦失了勢再開口去要求,就變成了‘不識好歹’。
大膳房是負責烹饪各宮主子膳食的地方,皇帝的吃食另有禦膳房負責。
現在正是各宮來這裡領午膳的時候,葉小遠來得早,分膳的福公公挑着眼睛,吊着嗓子尖聲說:“呦,來這麼早,平常可沒見你這麼勤快。”
葉小遠彎腰賠笑:“福公公說的哪裡話,平個兒哪會來這麼早,不都是等各宮主子都領走了小的才來的嗎,但是小殿下病得厲害,小的想着來早點,叫殿下吃點熱乎的。”
“病了?”
葉小遠:“大概是天冷,凍着了。”
福公公自然知道居安殿住着的那個小皇子,這宮裡不管是後妃還是皇子公主,沒了帝王恩寵,都不會太好過。
“也是難為你了,不過這或許是件好事,宮裡孩子難活,要是……你也能從哪裡解脫不是?”他說的隐晦,“以後不管去哪裡,都比在居安殿好。”
葉小遠:“多謝公公提點,我就沒有您的眼界,不過我們做奴才的,不都是身不由己的嗎。”
福公公被捧了一句,心情不錯,對葉小遠說的後半句也很是共情,難得沒有為難他。
“得了,我待會兒也該忙了,你去把今日的晚膳領走,順便拿一塊甜糕便罷。”
葉小遠感激不已,好聽的話一句接一句。
等把食物和來之不易的甜糕穩妥裝進食盒,離開大膳房,走了好遠,拐了個彎,在沒人的地方,他臉色忽的一變。
轉身扭頭,讨好卑微的笑完全不見了,神色無比冰冷,朝着大膳房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賤皮子,你死了小殿下都不會死,小殿下福澤庇佑,長命百歲!”
他猶自不解氣,又吐了一口,結果不下心被冷風嗆着,咳了個昏天黑地,暗道一聲晦氣,才護着食盒繼續往回走。
冷風吹的人睜不開眼睛,在拐角處的時候,葉小遠冷不丁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還不等他叫出聲來,一隻冰冰涼涼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腳腕,“救我……”
葉小遠身上的白毛汗都豎起來了,他僵硬着身體低頭一看。
原來隻是個快死的小太監。
他猛松了口氣,還以為是鬧鬼了。
每到冬天,宮裡都有凍死的小宮女小太監,這不是稀奇事。葉小遠掙脫開,低聲念叨:“我救不了你,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走出來幾步,腦中莫名想起小殿下的囑托,他沒忍住回頭看了眼,猶豫着走了回去,“你會太極拳嗎?”
“會……我會。”
那小太監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求生欲極強地微微擡起頭,黑漆漆的眼睛宛如燃着火。
葉小遠叫這眼神瞧的一愣。
“行吧,算你運氣好。”
他把食盒挎在胳膊上,騰出兩隻手拽住地上小太監的領子,用力一拉。
葉小遠也才十幾歲,身材清瘦,背不動人,隻能強自薅着小太監的領子在地面拖着走,累得氣喘籲籲,像在拖屍體。
“你最終能不能活,還要看殿下的意思,我隻能先帶你過去。”
小太監吊着一口氣,勉強保持着清醒,好幾次都快暈過去,他把舌頭都快咬爛了,一邊吞咽自己的血,一邊用疼痛保持清醒。
他不想死。
小太監努力呼吸,緩解衣領被拖拽産生的窒息感。希望這個公公嘴裡的小殿下的住處近一些,不然他可能真的要死路上了。
好不容易到了居安殿。
葉小遠把撿來的小太監往擋風的角落一扔,趕緊拎着食盒進了屋。
對他而言,這撿來的快死的奴才,還不如小殿下的一頓飯重要。
小太監咳了幾聲,慢慢把自己縮了起來,小心翼翼用袖子擦幹淨臉上的污泥,怕髒了貴人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