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鑰匙的瞬間,王結香回到小兔島。
眼前,是一片無垠星空。
翻身,她看到倒在自己旁邊的小白兔,他們躺在一片空地上。
端詳兔子的外貌:蓬蓬毛,胖胖臉,黃色眼影。
“是殷顯!”
她的聲音讓兔子緩緩睜開眼。
“嗯。”
王結香坐起來,迫不及待地問他:“後來你回家,有背出那首古詩嗎?”
既然她拿到鑰匙,那表示通關了?殷顯的身上會因她發生些許變化嗎。
“什麼古詩?”
他平靜無波的回答,讓王結香的期待落了空。
“我回到你的四歲,教你背的《夜雨寄北》啊。”
“你見到的人不是我。”
殷顯給王結香講了個鬼故事。
“進到那個屋子後,我什麼也看不見,世界一片漆黑。你消失了,我從你的口袋掉落在地闆,我找不到你。整個空間是走不到邊界的,連我的喊聲都被四周的黑色吞沒。之後我找累了,趴在地上睡着,再醒來,就是現在。”
王結香後背發涼:“按照你的意思,我們如今還被困在房子内部?”
她急忙确認,巡視周圍,卻發現……他們此刻所在的空地,正是他幼年老家原先的位置。
殷顯的說法是成立的,他們仍在原位。
幸運的是,那間房子不見了,他們沒有被困。
“我跟你說我經曆的版本吧。”
王結香長籲一口氣。
“我在裡面的世界,遇到了四歲的你。大雨天,你爸媽沒回家,你被鎖在門外背詩。有個叔叔和你搭話,騙你跟他走。我試着阻止他,和你一起被他丢上闆車。闆車騎出一段路,我倆合力,成功逃跑了。我們穿過一道鐵門,跑到村口的亭子。你說還沒背會古詩,我在亭子裡教你。出亭子有隻野兔跑來,兔子的脖子挂着鑰匙。”
她說了這麼多話,他始終沉默不語。
王結香撓撓頭:“我是不是說得有點亂?”
“不亂,我聽懂了。”他說:“你描述的前半段,的确是我小時候經曆的事。”
她心中咯噔一聲:“那後半段,你跟壞人走之後發生了什麼?”
他黑沉沉的眼珠,仿佛是玻璃制成,空蕩蕩的讀不出情感。
殷顯望着她,聲音中透着生分。
“可以不說嗎?”
“好。”王結香自覺端正位置,保持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适時地轉換話題。
“你救了,你認為的小時候的我?口口聲聲說不會救我,還是救了啊。救人的感覺好嗎?”
瞧他說的,像是她在多管閑事。
“是啊,我說的不救。”王結香皮笑肉不笑:“我都和你分手了,正好你也不記得我,我們倆跟陌生人沒兩樣。我剛才說的後半段,是恰巧被我碰上,幫小朋友一下是順便,對我來說像拍拍灰一樣容易。”
她昂着下巴,重音強調:“請你千萬不要誤會。”
“至于嗎,被激怒成這樣。”
兔子笑笑:“王結香,你很讨厭我嗎?”
“讨厭啊。”她不假思索。
“為什麼?”
“因為,”捏緊了拳,王結香仿佛見到二十九歲的殷顯站在自己面前:“因為你太冷漠,沒有誠意,沒人情味,做人太差,太敷衍。因為你曾經對待我,像對待暑假結束前夜趕完的作業,像對待鹵完豬腳就扔掉的八角香葉。”
他并不像往常的每次争吵後,牙尖嘴利地反駁她。
一人一兔,相顧無言。
王結香張開手掌,她仍攥着那把鑰匙。
“這是四歲的你從野兔身上拿到的鑰匙,可能是開這裡的哪個門的。”
她将鑰匙丢給他。
“你不要鑰匙?”
兔子自知惹怒了她,不過他也剛被她罵,不好放下身段。
“你說的開門,不去試一試嗎?”
“不去。我好困,我想回家睡覺。”
王結香語音剛落,巨型千紙鶴便扇着翅膀從天而降。
自己的話竟然可以随時召喚交通工具,王結香甚至沒怎麼吃驚,立即接受了這個福利。
“看來它是接我走的。”
千紙鶴在跟前停下,她爬上去,頭也不回地沖兔子揮揮手。
“我先回家了。”
眼見千紙鶴要起飛,兔子肯定不會放過絕佳的離開小兔島的機會。
他一個助跑,精準地躍入王結香的羽絨服口袋。
她是真的困了。靠着千紙鶴脖子,眼睛一閉,不待千紙鶴飛上天,王結香已沉入夢鄉,呼呼地打起鼾。
口袋中的兔子,兔耳被烈風吹得亂晃。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千紙鶴,它飛到了半空,自己逃離囚籠的希望似乎就在眼前了。
然而下一秒,殷顯感到自己在垂直地下落。
千紙鶴,連帶着王結香,消失于小兔島的上空。
*
王結香睡得飽飽的。
早晨的鬧鈴将她從睡夢中叫醒,她伸了個懶腰,從小床上起來,開始刷牙洗漱。
沒想到在小兔島折騰了那麼久,回來還能睡一整個晚上。
就像是,她在那裡的時間,不被算進她真實世界的時間。
嗯,王結香清晰記得小兔島發生的一切,并且,不會把它當成一場夢。
原因很簡單……心疼地看着自家破了個大窟窿的窗戶,王結香思考要不要打電話叫人修一修。
上午,是她一天中最忙的時候。
王結香經營着一家蛋糕店,一早到店,她就要開始烤蛋糕、打掃衛生,包裝蛋糕,布置冷藏櫃和其他蛋糕櫥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