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如深貼在李無廷身前打着顫。
外面走廊裡響起幾道緊張的聲音：“好像沒看到人……”
“當心點，去那頭看看。”
話音混着腳步聲漸漸朝樓梯口走遠。
屋内，李無廷緩緩松開捂着人的手。
他低眼才發現身前的人烏發間透出的耳朵通紅，紅痣豔得灼眼，腰身又在輕輕打顫。
李無廷，“……”
甯如深顫着腰轉頭，“陛下，臣……”
李無廷趕在他之前開口，“怎麼，也經不住這麼激烈的騰挪？”
甯如深，“……嗯。”
他反應還未消退，站在原地緩神。
李無廷竟然也沒催他，目光落在屋中的一處屏風上，靜靜等着。
甯如深忽然想起李景煜說的話：
李無廷除了帝王這個身份以外，還是個端方君子。
他搓了搓泛紅的耳朵，等身後那陣酥熱慢慢退去，緩過神問道，
“陛下怎麼會來這裡？”
“朕才要問你來做什麼。”
“臣看到有疑似學子的人行迹狗…鬼祟，順便跟來看看。”
見證了他有多“順便”的李無廷哼笑了一聲，“呵。”
“……”
甯如深轉移視聽，“臣聽他們在交易洩題。”
跟前靜了幾息，“朕知道。”
“？”甯如深睜大眼。
知道你還任人交易！促進大承GDP？
他的眼神太過直白。
李無廷瞥了他一眼，“是洩題，但不完全是。”
甯如深思索，“洩的是個謎語？”
隻洩一部分，剩下的讓人自己解？
“……”李無廷，“洩的是假題。”
這是前一世發生過的案子。
這次他早已讓錦衣衛跟察，隻是沒想到地點在這裡。
直到剛剛看見“月仙居”三個字。
甯如深震撼地消化完這一波三折的劇情，又四下望了一眼，“德公公和侍衛呢？”
“沒讓跟着，此事隻有朕和錦衣衛知道。”
李無廷看向他，“現在，又多了甯卿。”
甯如深贊歎，“如虎添翼。”
李無廷動了下唇，想說什麼又忍了下來。他走到窗邊，輕推開一道空隙往下望。
剛一推開，胸口前就擠入一個腦袋。
甯如深娴熟地貼着窗縫，“臣也康康。”
李無廷，“……”
自己湊上來的時候倒是不抖了。
窗外正對着客棧門外的街道。
剛剛那幾名青年匆匆出了客棧，隐約有交談聲飄上來：
“說是年久失修，有風就響。”
“吓我一跳…趕緊走吧。”
房門外也沒了動靜，不知背後那人是不是躲起來暫避風頭了。
李無廷淡淡開口，“走了。”
甯如深合窗轉頭跟上，“唔，是。”
…
兩人一路下樓沒碰上别人。
等下到一樓大堂時，剛還在櫃台後一臉懶散的店小二忽然身形一直。斂了神色，向李無廷垂首。
甯如深微微一愣，看向李無廷。
李無廷目視前方，“錦衣衛。”
原來“年久失修”是從這裡聽說的。
甯如深驚歎，“錦衣衛裡竟然還有靠譜的人！”
話一出口，兩人同時一頓。
甯如深閉上嘴，此時無聲勝有聲。
兩人在這凝滞的靜默中回到馬車上。
德全看甯如深去而複返，頓時喜笑顔開，“哎喲～甯大人又跟着陛下回來了？”
甯如深感慨，“不跟着陛下差點就回不來了。”
德全頓時雲裡霧裡。
咋了這是，去了黑店？
重新坐上馬車。
車簾一放，繼續向甯府的方向前行。
馬車駛出了一截，安靜的車廂中忽然響起李無廷的聲音：
“方才那些學子中，或許真有懷才之輩。朕卻選擇放任事态發展……”
“甯卿是怎麼看的？”
甯如深正在給糕點續盤，差點噎住。
他當然是扒着窗縫看的。
他頂着李無廷的目光道，“有才無德，入朝也是個孽子罷了。”
李無廷，“……”
李無廷看了他一眼，神色莫明。
甯如深被他看得腰都坐直了，“陛下在看什麼？”
李無廷漫不經心，“看甯卿是個什麼子。”
甯如深：？
·
馬車停在甯府門口不遠處。
甯如深下了馬車，正遇上出府的拾一，“你怎麼在這兒？”
拾一站到他跟前，“嚴管事沒接到你，怕你被賊人擄走了，讓我來尋你！”
“……”
身後的青笭馬車裡一片安靜。
甯如深輕輕，“别說了。”
你們匪首就坐在後面呢。
拾一不明所以，“怎麼了？咦，那馬車好像有點眼熟……”
甯如深将他翻了個面，“回府吧，回府。”
…
拾一重返禦前遙遙無期。
甯如深第二天卻還要照樣上朝。
下朝後，霍勉又要勾肩搭背地撈他去将軍府。想到德全那快擠出褶子的眼色，甯如深難得福至心靈，“下次吧，我今日去禦前伺候。”
說完尋去了禦書房。
得了通報進到禦書房中，迎面就對上德全笑意流淌的眼神。
甯如深一頓，“……”
流淌得太多，有點齁了。
李無廷坐在案後擡眼，“來做什麼？”
甯如深說，“臣來侍奉禦前。”
李無廷點了點案面，“甯卿不去将軍府瞻仰我大承将士的風姿了？”
“不了，臣水土不服。”
“………”
案後頓了幾息，“罷了，過來替朕研墨。”
“是，陛下。”
甯如深幾步走過去，袖子剛撈起來，門外忽然又傳來通報：
“陛下，軒王殿下求見。”
李無廷眉心微跳，“宣。”
很快，李應棠就搖着扇子走進來了，“陛下，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诶？甯大人也在。”
甯如深，“軒王殿下。”
李無廷淡淡看向他，“何事？”
李應棠拉回話頭，“臣看天氣不錯，在府上備了佳宴，請陛下賞臉。”
“呵，皇兄為了不去封地，又改打感情牌了？”
“……哪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