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中午,她又打算給自己煮點麥子粥應付過去。
但想了想,埃洛伊斯還是拿兩枚銀币下樓去商店,買了一大塊的黃油面包,并一小包的火腿肉。
面包夾着火腿肉吃,有些噎嗓子,但好歹熏過的肉還能有些滋味,不腥,在黑暗料理多如麻的時代,算是美味了。
吃過午飯,埃洛伊斯先出門兒。
問樓下的房東太太借了份昨天日期的報紙,說她準備出去找屋,房東太太二話沒說,就給她了。
這時代,任何信息都可以刊登在本地的日報上。
小到招租,婚訊,訃告,招工。
大到法案頒布,著名評論家的時政議論,權貴互相登文打嘴仗,以及驚悚小說的連載,都可以印上報紙的闆塊。
埃洛伊斯從房東太太那裡取了報紙回家,低頭在犄角旮旯的縫隙裡,找到私人房東的招租闆塊。
租房賃屋,除了找中介之外,也能在報紙上找,隻不過報紙上的房屋,多是稍貴些的,體面些的。
‘中城區,羅薩貝利街34幢,一間兩室一廳,帶盥洗室的房屋出租,周付十二塊,月付四十五塊,空置中。’
埃洛伊斯回想,她們現在住的這間小屋,因為地理位置離上班的地方不算太遠。
臨着大街,采光不錯,所以價格稍貴。
一周要六塊錢的房租,勉強夠她們負擔。
這兩室一廳的,雖然有浴室,價錢足貴了一倍,地方又遠,不在考慮範圍内。
'...17街23棟,兩室一廳,周付九塊。'
埃洛伊斯把這九塊錢的房子地址記下,又記了一間八塊的房屋。
下午,她便收拾妥帖,出門兒,又去了最近工廠多的街區,著名的貧民賃房地附近。
她找夾在中間,隻有矮樓房成片,馬路進不了車的窄巷子,這裡出名,因為房子大多廉價到中介都不願意摻和。
住在埃洛伊斯隔壁的那一家子,這周就開始在這裡找空屋了。
她看見正在一處門廊下洗衣的大姐,走過去,問了問,附近有沒有空房招租的。
那洗衣的大姐,像是專職為住在附近的年輕小哥兒洗衣裳的人。
她身軀頗豐腴,穿着破圍裙,坐在一隻凳上,頭上包了布巾,袖子撸起來,正在用漿糊,給一件破舊的男士襯衣漿領子。
隻要領子看得過去,這衣裳也不算壞了。
很多的窮男人,又想要體面又想實惠,就隻出漿衣領子的錢,前後衣襟也不叫她洗,怕衣裳被洗的不耐穿了。
衣領子直溜挺拔,系領巾,外穿一件呢外套,什麼髒污也瞧不出,聞着臭烘烘的,就噴些廉價香水。
正附和當下的流行辦法,凡是個學徒,也該有這麼一身的行頭。
洗衣的大姐,在圍裙上揩手,為埃洛伊斯指了路。
“你背後六點鐘方向那個門兒,找一樓的老太太,她是那樓的房東。”
“謝謝您。”埃洛伊斯點頭,沖對方笑笑,就往她指的地方去。
但她留了心眼,這地方住的人,魚龍混雜,方才她問路時,還看見附近有兩個滿身劣酒味兒的懶漢路過。
窄巷子是兩座工廠夾在中間的小街道,她感覺這裡的房子大多陰濕。
穿過窄路,她去一樓的窗戶下敲了敲,裡頭有一位老太太咳嗽了兩聲,從屋裡打開窗。
“做什麼的?敲窗子幹什麼?”
聽裡頭人的聲音,真是個老太太。
埃洛伊斯這才放松拔腿就跑的警惕,她擡頭應道:“請問您這裡,是不是有空房間可以租呀?”
過了一會兒,裡頭的老太太披着厚披巾起來,她從窗外望見了人,又開門出樓梯間,再開了樓房的大門,拎着一串鑰匙朝埃洛伊絲招手。
“進來吧,上周剛空出來的三間房,前兩天,好點兒的那間被一個與你差不多大的姑娘租了,剩下兩間,都在二樓。”
埃洛伊斯點頭,跟着那老太太順着樓梯往上走。
這房子果然很背光,樓梯間裡黑漆漆的,木階梯有些松動了,一踩就吱呀作響。
老太太還穿着帝政時期樣式的衣裳,可見也八九十歲了,她扶着梯子,顫顫巍巍往上走,邊說:
“二樓那兩間房,有一室的,一周五塊。有兩室的,一周六塊錢。”
埃洛伊斯不願意住在這裡,但她想着來都來了,就慢慢跟在這老太身後往上走。
三樓,有開門的聲音,緊随着一陣腳步響動。
她擡頭順着階梯往上看,視線越過老太太,在拐角處,意外與一個前同事打了照面。
是娜莎.弗拉米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