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明到山莊門口時,就看見老鸨一家橫七豎八地躺在假山邊。
他們發型淩亂、面容枯槁,被汗水浸濕又自然風幹的衣服皺巴巴地貼在身上,靠近還能聞到一股臭味兒。
她趕忙上前探了探衆人鼻息,幸好這一家子命都很硬,還活着。
夏月明對小蟬道:“幫他們消除記憶,然後送下山去吧。”
趁小婵對衆人施法的時候,夏月明翻了翻老鸨随身攜帶的包袱,找出了抵押給老鸨的房契。
除了畢宿宮的房契外,她還找到了一本賬本。
粗略一看,賬本上清楚地記錄了老鸨以各種手段得到的房契、地契和各種财産。
不知劫富濟貧算不算功德,但她清楚這些受害者與自己不同,他們當中的有些人失去了這些财産,是真的可能活不下去的。
因而夏月明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幫幫這些受害者。
正好奶茶店的裝修已近尾聲,夏月明便給營利部派了新的活兒。
“這幾日你們先盯着老鸨一家,若他們搬到這賬本上記載的房産中,你們就跟着搬過去,好好關照一下他們。等他們住不下去了,你們再去找到房産原來的主人,指點他們低價從老鸨那裡贖回房契。”
“是!”
營利部中不乏原先就是做賬房的小鬼,因而處理起債務來,比裝修還要遊刃有餘。當夜他們便一起搬入了老鸨的新家。
夏月明則趁着閑暇,在鎮内散起步來。一是想要更了解這座城鎮,看還有什麼業務能做;二是想找找看有沒有可渡之魂,來為月底提交業績做準備。
行至一處偏僻院落,許久沒有主動出現的詛咒忽然在她耳邊道了聲:“噓!先别動。”
夏月明停下腳步,靜待詛咒的說法。
兩秒後,詛咒忽而以實體現身,淩空飛到不遠處的房頂上,拽起了一個紫衣男子。
“阿九?”
正在偷聽他們談話的阿九順勢朝地面躍下,掙脫了詛咒的束縛。
“喲,這不是副宮主嗎?你怎麼也在這裡?”
詛咒回到夏月明身側,冷聲道:“他在偷聽。”
腦海中關于阿九探聽消息的部分記憶蘇醒,夏月明一時心慌。
他這樣偷聽了多久了?
阿九卻是一點兒不慌,不爽地轉了轉被詛咒抓過的手腕,挑釁點評道:“這就是你的另一個戀鬼嗎?”
因為知曉軒轅泓曾賞給林蔓兩個戀鬼,所以他自然而然把憑空出現的詛咒對号入座了。
“啧啧……”阿九将詛咒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語氣挑剔道:“聽說金風舞送給宮主的都是極品戀鬼,怎麼這個……比起白頭發的那個,醜了不止一點兒呢?所謂「極品」,莫非指的是平均值?”
詛咒原本就看小白不順眼,被這樣一對比,頓時心頭火起,化作黑色霧氣便要朝阿九進攻。
阿九輕松向後三連跳,避開了詛咒的無腦攻擊。
夏月明根據方才的對話,推測阿九已知道小白是戀鬼的事。
這件事她隻和小婵提起過,都能被他偷聽到……着實令她有些不安。
他還聽到了什麼?
她出言制止了兩方的打鬥,一邊同阿九寒暄,一邊套起話來。
阿九自然也聽出了她的意圖,遊刃有餘地當起了謎語人,每句回答都像說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說一樣,吊得夏月明更加心慌。
他欣賞着她故作鎮定的模樣,心中愈發歡喜。
那日他本打算直接将她的秘密公開,親手制造一場好戲給自己看。卻在見到軒轅泓的一瞬間改變了主意,決定放長線,釣大魚,讓這出好戲在高潮之前,再多鋪墊幾個回合。
現在看來,這樣的确更有意思。
可他卻沒料到,夏月明不是一個喜歡猜來猜去的鬼。
見套了半天話也沒有收獲,她便直接攤牌問道:“除了小白是戀鬼,能讓你當做籌碼的,就隻有我的身份了吧?還有嗎?”
當一個人不再把自己的秘密當成秘密的時候,那這秘密對他就構不成威脅了。
“你倒是直白……”阿九訝異一瞬,很快就恢複淡定,神秘兮兮地搖了搖頭,“我知道的,可遠不止這些。”
夏月明想了想,又道:“那就是我能幫鬼魂攢功德,入輪回的事了?”
“……”
阿九一時無語:你這樣坦然讓我很沒面子诶。
夏月明一看他神情變化,心裡便有了數,了然道:“看來就是這些了。”
當然除了這些,她也沒有再說過其他什麼秘密了,總不至于在地府和閻王的對話他也能聽到吧。
心裡有了譜,她也鎮定了許多。淡淡道:“你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呢?空穴來風的話,宮主未必會信。不如提個條件與我交換,幫我保守秘密?”
阿九卻似沒聽見她這句話,被長發遮住的耳朵動了兩下,臉上表情也随之變得癫狂起來。
夏月明這才發現,他的耳朵與一般人耳形狀不同,更像是她在影視作品中見過的精靈耳。
癫狂的阿九瞳色由黑變紫,妖異地舔了舔沒有血色的嘴唇,留下一句“我聞到了好吃的舌頭!”後,便興奮地跳上屋頂,朝着一戶宅院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