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璟沒搭話,平樂自然知道那細細緻緻洗幹淨擺好又沒有現場清洗痕迹的,除了黎璟找不出第二個人。
月上枝頭,失去燈火的竹林重回寂靜,平樂抽出一張椅子坐到黎璟旁邊。
他們這個地方還算寬敞,月光撒在身上,安靜,平和。
平樂卻悶得慌,形容不出來什麼感覺,像是無意間做了一件錯事,然後被冷處理的那種感覺,算不上很生氣,但也不是不生氣,就很憋屈。
“你今天怎麼醒了。”平樂雙手放在腿上,手指絞緊,盯着膝蓋。
“你人都走了,我不能醒?”
“我沒感受到。”
“當然感受不到,我又沒跟你簽。”
今晚的黎璟說話帶刺。
該刺的,她一個晚上沒跟他講幾句話。
“是不是強行醒來,會讓傷勢加重,對嗎?”
又沒音了。
之前跟她拌嘴都是逗她玩。
黎璟感受到身旁的悶葫蘆越來越悶,頭低得都要跟石桌貼一塊了。
“沒有加重。”
平樂沒擡頭,“嗯。”
“你嗯什麼,受傷的是我,被冷落的也是我,怎麼你先委屈上了。”
平樂任黎璟揉亂頭發,聲音悶悶的:“沒有。”
撒謊精。
“我跟你道歉,這段時間讓你擔心了,剛剛不應該不理你。”
平樂還是:“沒有。”
怎麼還哄不好了?
“别生氣。”
“沒生氣。”
“那你理理我。”
“理你。”
“給你變個魔術?”
“不想看。”
黎璟:……
“那講個故事?”
平樂不說話了。
不說話就是默認。
“你知道雲杉為什麼被滅族嗎?”
平樂:也不用一上來就講這麼大的愛恨情仇。
郁悶被吓散三分,平樂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狀。
這可是他主動講的,不是她非要聽。
黎璟這次沒跟平樂胡扯七進七出大逃殺,而是安安分分講起了雲杉的曆史。
“雲杉一族曾經是菩提古樹的分支,也跟鳳凰古樹沾親帶故。菩提主要是悟道穩心性,鳳凰木是運勢。”
平樂開局懵逼,但聽懂了一個關鍵詞——運勢。她氣運受損,說不定之間真有關聯。
“鳳凰樹的運勢不是天生的,鳳凰樹的前身,是一棵楓樹成精。”黎璟靠在背椅上,失笑道:“别這麼看我,我不是萬年前那批人,這是流傳下來的野史。”
野史真真假假,信三份就好。
平樂舉手發言:“那位上神是鳳凰麼?”
“不是,是仙鶴,不是現在你看到的當飛禽的靈鶴,而是上古七首之一,仙鶴是飛禽之首,七首裡面最有個性的。”
“扯遠了,樹靈是仙鶴的酒童,哪天開心就弄點血喂樹靈,久而久之,那隻普通的樹靈就成了鳳凰木。據說這個名字是那位上神親自起的,也不知道真假。”
“仙鶴有靈,承接上天氣運,經受賜福的生靈實力氣運增長飛快,但很可惜。她瘋了,燒了鳳凰木和無數生靈,最後在雷劫下隕落。”
一個代首領隕落,飛禽一族自然勢微。
這是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故事,自始至終沒明講雲杉為什麼滅族。
平樂思路被帶跑,不管這段野史是真是假,無論是雲杉一族為什麼承接了鳳凰木的天賦,還是為什麼仙鶴瘋了,她都一頭霧水。
承接氣運給人賜福,不應該是最接近天道的存在嗎?
祥瑞之物,為什麼這麼容易夭折?
黎璟不管她懂沒懂,一個勁催她回去睡覺:“因為貪心啊,小祖宗你再不去休息,天就要亮了。”
平樂依依不舍。早前的那點煩愁早銷聲匿迹,現在隻想聽那個野史小故事。
就像遇到她感興趣并且熬夜想看下去的劇情,發現最新情節就卡在那裡,讓人抓心撓肺。
黎璟推開她的額頭,兩人間距一米遠:“睡前故事,但現在你該睡覺了,明天再跟你講。”
平樂剛到屋門,黎璟就鑽進她眉心。
“……”
是怕她不睡覺跑了不成。
屋裡的被子整整齊齊,隐匿符大概是被燒了個幹淨。
一個月來那種怕被發現的緊張感一掃而空,被“睡前野史”糊弄走的沉悶也沒卷土重來。
平樂睡了一個安穩覺。
這場安穩一直延續到第二天早上。
半睡半醒間,她感覺她家門口在裝修。
誰這麼沒素質,一大早跑來她家門口搞裝修?
平樂怒氣沖沖地拉開門,就看到在她門前劈木頭的大師姐,拿着羅盤的三師兄,以及手裡抱着木頭的金師兄。
“咚……梆!”
一截木頭飛了出去,砸在地上,擴音靈陣一擴,巨響。
“……”
啪。
聽到了嗎,那是她瞌睡蟲死掉摔下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