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着擁抱的姿勢停留許久，久到黎璟似乎都适應了這種全是緊繃，精神高度緊張的感覺。

他不想這麼快松開。

他等平樂先放。

“黎璟。”

平樂叫他。

“嗯。”

剛放松的神經再次繃緊。

在他全神貫注傾聽，期待平樂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平樂不說話了。

黎璟慢慢呼出一口氣，像是做賊心虛一般，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黎璟。”

平樂又叫他了。

這次，還不等黎璟說點什麼，就聽見平樂笑着說：“你是不是很緊張。”

“沒有。”

腎上腺素飙升的時候，一般嘴都比腦子快。

黎璟說完就想給自己一巴掌。

說什麼呢，這種時候就該說“對，我好緊張，我好怕，要抱抱。”

他說的都是什麼鳥語……花香。

沒有花香。

“但是你肩膀在抖，”平樂努力憋笑，裝作一副正經樣子，但嘴角的笑就像是混在正派裡面的不合格卧底，直接出賣了她。

“我每次叫你，你都要抖一下。”

平樂還在黎璟懷裡，她仰頭，眼睛彎成月牙狀，仿佛在說，被我抓到小辮子了吧？

像是壞事得逞的狐狸。

“你很緊張哎。”

“緊張，”黎璟認下這頂帽子，認真鄭重地看着平樂，重複道：“很緊張。”

在還未踏入的時候就開始了。

我怕我唐突，冒昧，又怕你推開。

我怕你會透過我的眼睛，看到我隐藏的過去，那些光鮮亮麗，風雲淡輕下的肮髒龌龊，波濤洶湧。

因此我隐忍，克制，遊離在顯露與隐藏之間。

但黎璟不是聖人，愛意也不可遮擋。

“平樂。”

“我這一世最大的願望，就是讓你平安，快樂。”

黎璟深吸一口氣，一吐為快：“我知道這很沒有新意，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本來是一個不存在于未來的人，是你重新賦予我靈魂。”

所以我踏出泥澤，精心謀劃五百年，隻是想來未來告訴你。

“你不是他們口中的祭品，也不是一個揮之即來的實驗工具，是這個世界錯怪了你，将那些無妄之災附加在你身上。”

“你是一個很好的，很值得被人喜愛的人。”

被人告白是一件很浪漫的事，特别是在這個時候。

就像是畫軸裡的雲璟推開門，穿越未來，在五百年後，特地來告訴她：你沒有錯，有錯的是那些窺觊你的人。

“說完了嗎？”

“說完了。”

“那你能先放開我嗎？”

黎璟松開了手。

氣氛沒有上升，反而有點越來越冷的架勢。

黎璟垂着眼簾，不敢看平樂。

他當時就是頭腦一熱，嘴一快就說了。

平樂“噗嗤”一笑，歪着頭在底下看黎璟的表情。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像是一隻等了在家裡等了很久，終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大狗狗。”平樂挑起黎璟的下巴，戲谑道：“熱情地撲到主人身上，結果被嫌棄說爪子髒。”

“但是我們黎璟很愛幹淨，是一隻茶裡茶氣，怕做噩夢還會掉眼淚的大白狗。”

平樂說完，主動擁抱那隻落魄的大白狗。

“對不起。”

黎璟努力克制哽咽，卻依舊明顯，“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