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默地站着,誰也沒有提出道别的話。
金水門自然知道,突然找上門來的玄天閣是何等勢力,掌門雖然夾着尾巴做人,卻也是個明事理的。
選拔賽的決賽名額毋庸置疑,甚至還給新來的三個小孩走了一個後門。
這樣,無名宗一行人,就拿走了金水門一半的邀請函。
拿了别人的好處,直接拍屁股走人肯定是不行的,店還在人家門口開着呢。蘇阡墨與金水門聯合,贊助了這次選拔賽的獎品。
說是強強聯合,實際上大部分獎品都是從玄天閣拿的,金水門的掌門含淚賺上一筆。
揮揮手把今年金水門下的名額擴張了。
填補上被無名宗一行人帶走的空缺。
這件事在金水城傳了好幾天,熱度依舊很高。一方人在誇玄天閣的大手筆,一方人在讨論這被玄天閣罩着的無名宗到底是個什麼名頭,以及那幾個特立獨行的,極具個人特色的選手。
華都老頭多少聽到過風聲,知道他們不會久留,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他抖着手,從儲物袋裡掏出兩本厚厚的本冊,分别塞給平樂和徐山傾。
“我也不藏着捏着,這是我的畢生所學,裡面有很多我整理出來的,适合你們學習的經驗,現在都傳授給你們。”
修仙界地緣遼闊,此次一别,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還可以發玄水鏡,我跟徐兄,若有不懂的,還得來麻煩先生。”平樂給了華都老頭滿滿一盒他最想要的靈液和生機丸。
溢出來的生命力沖散了滿屋的郁悶。
“剛認識的時候叫老頭,沒大沒小,現在倒是會叫師傅了?還搞文绉绉這一套,可拉倒吧。”
華都老頭手一橫,沉甸甸一盒的生機丸就消失在手上,倒是一點都不含糊。
“還有你,你小子天賦高,潛力無限,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道理你要懂,我看你最近被我打擊得收斂了點,繼續保持。”
華都老頭接過徐山傾還未遞出來的小禮,擺擺手表示他不計較。
平樂忍着偷笑。
這是什麼狂妄發言,一邊誇你好,一邊在拉踩,一副能跟爺比算你有點東西的樣子。
隻字不提被兩個後輩趕超之後,那副幽怨委屈的模樣。
“你也是,别以為拿袖子遮着我就不知道你在笑,那眼睛彎得都可以舀湯了。”
平樂被抓包,連忙站好聽訓。
“我也沒什麼想說的了,你們以後的路肯定不好走,要是有問題,就來找我知道嗎。我隻是不出門,不是死了,有事别自己撐着。跟我說我認識的人多,可以叫人幫你揍回去。”他絮絮叨叨地念了一堆。
華都老頭把兩人推出門外,“好了下山吧,走走走,别在這擾我清閑。”
--
平樂兩人下山,沿着山路走了大半個鐘。
這兩個月,華都老頭幾乎沒閑着。他給平樂和徐山傾準備的筆記手劄是現寫的,根據兩人性格和研究方向做出調整。什麼合适,怎樣最好,哪種方法最有效,等等。
随便翻開一頁,都是滿當當,沉甸甸的。
兩人既沒有禦劍飛行,也沒有運轉功法,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下山。
給恩師最隆重的道别。
山下一片空地上停着一輛飛舟,它停留此地很久了,從平樂他們上山開始,一直等到現在。
兩人去了半天,入飛舟後先行解釋了一番。
小夥伴們邊聊天邊等人,就着最近的高強度訓練進行一次潦草的經驗分享大會。
每個人都收獲頗豐,每個人都興緻滿滿。
飛舟起飛,平樂望向那座不斷變小的山,看到一間小木屋外,站着一個老頭。
頂着太陽,眯眼睛皺眉頭,一聲不吭地看着他們遠去。
平樂眼前霧住了。
窗外的人與物化作黑點,景色從山林草木變成呼嘯而過的大面積色塊。
下午的太陽正是當頭,他們可以看到松軟的雲,和雲上湛藍的天色。
平樂撐着下巴,就着一個姿勢發呆。
她在金水門遇到了她這輩子,最好的一個導師。
倉促,意外,傾囊相授。
以及,離别。
平樂仰頭,打旋的眼淚要掉不掉。
這好像是一件讓她很難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