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年輕,再大個十歲,就這麼個姿勢扛重物,高低得來個腰肌勞損。
“它受傷了嗎?來來來,放這裡來。”黎芷曉立刻往導醫台上鋪設了一塊大型尿布,并且意圖搭把手,哪料男孩一擡手就将大狗穩穩放在了尿墊上,看起來甚至還有餘力般笑着說:“我也不知道它有沒有問題,我是剛剛撿到它的。”
黎芷曉動作一頓,有些驚訝地看了眼外頭的天氣,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
正常情況下這個天氣的動物都會躲起來,能夠被這個男孩撿到,說明這條狗有不得不淋雨的理由,要麼是戰敗被趕出來,要麼就是餓得不行不得不出來覓食。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太妙。
她立刻抄起放在一旁的伊麗莎白圈将大狗圈住,然後探手伸向了大狗的腹部。
咦?還挺鼓的,雖然沒吃飽,但應該不算很餓,那就是有傷口?也不像,這一身的小肌肉還挺緊實的。
眼看着這個小姑娘的手就要将狗狗摸一個遍,頂着刀疤鋒銳目光的濮落立刻說:“姐姐,我在網上看到流浪狗帶回家前要做下檢查,那個……我隻帶了三百塊,不知道夠不夠……”
“如果是檢查以及一些簡單的治療,這個錢足夠了。”黎芷曉心頭一松,她嘴角不由自主上揚,看着男孩的表情也溫柔了不少。
撿狗——有愛心。
願意帶狗來做檢查——有責任心。
帶着零花錢來——不搞道德綁架,尊重别人的付出。
這樣的小孩,她是非常願意幫一下的。
雖然就小孩的錢來說,做個基礎血檢打個疫苗再驅蟲就沒了,但她很願意提供一些純體力的附加勞動,比如洗個澡、擠個肛-門腺什麼的。
雖然一般的寵物醫院都不提供洗澡服務,但他們這種寵物行業還沒那麼發達的二線城市,要經營下去也是不得不做一些妥協的。
還不知道自己要面臨什麼的刀疤根據之前說好的指示,靠着不太配合的模樣拖延了十分鐘後才被帶進了診室,而濮落則是擺出了一副想看不敢看的姿态在門口團團打轉。
他的樣子太焦慮,成功引起了同樣坐在診室外的一對男女注意。
“小同學,沒事的,那條狗看上去很健壯,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女人扯了扯臉上的肌肉,露出了一個疲憊中帶着點安撫的笑容,她看着濮落的眼神很柔和,這種溫柔的目光讓濮落不由自主也跟着露出了一個甜滋滋的笑容。
“是嗎?太好了,它一隻眼睛好像瞎了,我之前還很擔心來着。”頓了頓,少年又問:“姐姐你也是在等寵物的嗎?放心好了,它一定很快會出來的。”
他的問題讓女人微微愣神,片刻後,她搖了搖頭,苦笑着說:“我也不知道希望它能出來,還是希望它不要出來了。”
見濮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女人忽然有了傾訴的欲-望:“你是第一次養寵物嗎?”
“也不算是第一次吧……”濮落有些遲疑地回答說:“我之前居住的地方有些特殊,有很多動物都在那兒生活,我經常看着它們,但它們不屬于我。”
“這樣啊……”女人微微一笑:“那也是很浪漫的陪伴呢。”
“浪漫?”少年露出了一絲茫然,似乎不太能理解這個用詞。
“嗯嗯,你這樣的小年輕應該還不懂吧,人生當中最浪漫的事情,其實就是陪伴了,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
“隻是,”她幽幽歎了口氣:“動物之于我們,壽命太短了,真的太短了……”
濮落歪歪腦袋,作為一個爹媽生,天養的長生種,他無法理解這種悲傷,他們眼睛一睜一閉就是百餘年,滄海輪轉天地傾覆已經是常态,光是天地間的主角都換了好幾輪。
以前濮落還小的時候倒是試圖點化些什麼來陪他一起玩,他那時候吃了虛假安利,試圖學習某位大佬給動物們講經。
然後——
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雖然他的确是吸引來了很多動物,但它們都是在濮落邊上吃吃喝喝,還做了些不可描述之事,然後生娃養娃。
他眼睜睜看着那些幼崽長大,出落得越發膘肥體壯毛發柔順肉質勻稱,但就是沒有哪個生了點靈智。
濮落一開始以為是自己講得不好,還特地摸來了哥哥們的學習筆記,但後來他發現,這群家夥分明是把他這兒當作了避風港,借由濮落的庇佑繁衍族群呢。
至于聽經……估計是當做一年四季都會響的背景音了吧,沒準還嫌他太吵了呢。
至于後來,他對于那些動物的态度也是來去随意,即便是有猛獸循着痕迹找來狩獵,隻要對方不濫殺他也不會制止。
陪伴和離别,他好像沒有太多的感覺。
似乎是看出了少年人眼眸中那份懵懂,女人勾唇一笑,然後她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我們是領養動物的志願者,不過我們有些特殊,我們領養的動物都是走到了生命末期的那種。”
“比起志願者,我們可能更像動物的臨終關懷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