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心想,若真是官家大婚,倒是好了,自己沒能給徐崇廉生個一兒半女,長生就是徐崇廉的命根子,他那脾氣哪能看着命根子被關在後宮裡,跟無數莺莺燕燕争搶一個官家日日垂淚?
“官家也是該冊立皇後了,是喜事兒。”秦氏付了錢,往外頭瞧瞧,長生還沒回,歎氣道,“這丫頭八成是給青绮門的點心饞的走不動路了,我去坐着喝會兒茶等她,掌櫃的忙着。”
掌櫃的說成,吩咐夥計帶秦氏去偏廳吃茶,自顧忙去了。
長生和春枝到青绮門來,有胡姬引她們到點心間,一一同她們介紹和果子的花色和口味。
紫藤蘿花果子,荷塘月色果子,桂花琉璃果子,酒心和果子……
長生新奇道:“真的都是透明的呢,看的我都舍不得下口了。”她扯春枝,“你說,是什麼做的?怎麼真的像水晶似的?”
春枝說,奴婢可不知道。
胡姬笑着回她,“姑娘,這都是木薯粉和白涼粉,咱們大師傅月初有幾天可以教和果子的制作,您可以月初的時候過來學。”
長生忙不疊點頭,“要得要得。”
煎炒烹炸她樣樣都會,遇見這麼神仙的師傅,她登時有了興趣。
胡姬拿個盒子來遞給她,“姑娘,有喜歡的果子,挑幾樣罷。”
她接過盒子,每樣都挑一個放進去,結了賬。
回來孫記綢緞莊,和秦氏一碰面就先捏個和果子遞過去,“大娘子,您瞧啊,這果子多水靈的,您嘗嘗,可好吃麼?”
小小的果子,透明的黃,頂尖兒上點綴着桂花,煞是喜人。
秦氏就着輕咬一口,“又涼,又帶着蜂蜜的甜味兒,餡料有濃郁奶香,是挺好吃的。”
長生說,“我買了好些呢,回去和大娘子分一半。”
“成,”秦氏站起來,“我料子也都選好了,咱們回罷。”
長生把盒子遞給春枝,去扶秦氏,出門的時候,瞧見櫃面上的百子嬉春,問秦氏,“咱們也買這個了麼?”
秦氏看一眼櫃面,搖搖頭,“我想着,沈家會預備的。”
長生想想,也是,買的太多了回頭也用不完。
到了街上,正要去轎子裡坐,秦氏遇着熟人,長生隻好在旁邊陪笑喊人。
秦氏說,“是大長公主,快見禮。”
大長公主穿的雍容華貴,珠環玉佩,容貌精緻,隻是眼睛長在了頭頂上。
長生感慨這是個不好惹的主,乖巧地上前一步揖禮,“大長公主妝安。”
她琢磨着這位大長公主應是庭降的姑母。
上一輩兒帝位之争,庭降的皇叔皇伯都死幹淨了,到庭降這輩,就剩下個大長公主,因是嫁出去的,不參與朝政,庭降幼時還在這位大長公主跟前養過一段時間。
大長公主居高臨下的細細打量她,心道小丫頭長得到是傾國傾城,可行為舉止未免忒小家子氣些,做皇後是夠不上格的。
官家要娶這麼一個空有美貌的女子為後,也是燒壞了腦子。
“起罷。”大長公主肅着臉,“聽說,你是徐崇廉過世的原配所出,以前流落在外頭,是從鄉下窮地方接回來的?”
長生回說是,多餘的話一個字都沒說。
她會察言觀色,大長公主見着她們,一點笑模樣都沒有,開口說話,盡是審犯人的語氣,就算不是故意找茬來的,那也是不待見她的,渾犯不上多說話讨嫌。
看她脾性倒是好,大長公主也沒繼續同她廢話,轉而對秦氏道:“你向來是賢良淑德的,可惜沒能生個女兒。這丫頭若是在你身邊自小養大的也罷了,偏是個沒人管沒人問的,你回去好好管教管教,還是讓她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的好。”
長生心裡笑,這是上門來砸場子的,貶低她沒規矩沒體面,順道兒還罵大娘子是個不會生的,沒見過這麼欺負人欺負到家的。
秦氏不傻,也聽出來大長公主話裡頭的意思,哂笑一聲,“臣婦沒那個福氣,不能給徐家添人增口,膝下空蕩,幸而長生是個懂事的,又聽話又孝順,這麼好的孩子能找回來,是臣婦和夫君的福氣。”
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嫡女,說話盡往好處說,不得罪人,還拐着彎把自家閨女誇了一番。
大長公主被堵的一時語塞,沒想到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狠狠瞪了長生一眼,“我看,有你這個嫡母,是她的福氣才是。既然今兒見着了,”她給身邊的丫頭遞眼色,“把那對龍鳳呈祥的镯子,送予徐大姑娘罷,權當是道個喜。”
長生有些傻,明明那麼不待見她,還要送她镯子,有身份的人行事風格好奇怪,她看不懂。
秦氏倒是比她反應快,忙接了镯子,笑回:“那就多謝大長公主了,過幾日府上待客,大長公主若得閑,賞個臉來吃杯喜酒。”
大長公主心道,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還真以為能穩坐後位了?這丫頭論才情論品德,哪裡比得上她的長樂?
“這杯喜酒,我吃得。”
秦氏回說,“那就侯着大長公主了,時候也不早了,不耽誤大長公主的事兒,臣婦就帶長生先回了。”
“去罷。”大長公主說完,自顧轉身帶着鋪鋪排排一堆婢子進了孫記。
長生疑惑,問秦氏,“大娘子,我同沈二哥兒定親的事,傳的這麼快麼?”
秦氏也是想不通,“這昨兒才定下的事兒,四鄰八舍的知道也罷了,怎麼連大長公主都知道了呢?咱們府上,向來也沒和公主府有過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