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冘州大兩歲,等一會兒見着,也該讓他們堂姐弟多走動走動的。”秦氏抿口茶水,将南瓜子往前推,“小嫂吃瓜子。”
周氏連連點頭,“嗳,那可不是,是該多親近的,這次我們來長安來就不回蘭陵去了,正好又給長生添下個妹妹,往後咱們這一大家子也熱鬧。”
秦氏勉強笑笑,“小嫂說的是。”
長生剛進門就聽到這麼一嘴,蹙蹙眉,往前走兩步給秦氏請安,“大娘子這兩日可安好?頭有痛麼?這幾日天涼的緊,”又問劉媽媽,“我給大娘子做的圍領子怎麼也沒圍上?梨花,快去拿來。”
沒理坐在一旁的周氏。
秦氏直說好,“沒涼着,瞧你這一回來就又問這又問那的,淨是操心。”拉着她的手看向周氏,道:“這是你二嬸嬸周氏,快來見過。”
長生捏帕子蹲身揖禮,“二嬸嬸安好,侄女見過二嬸嬸了。”
眼風從下到上暗中打量周氏,足蹬一雙寶瓶紋面鞋履,着深色馬面裙,上穿暗紅石榴紋青綠對襟大袖衫,生一對蠶眉吊梢眼,瞧着就是副斤斤計較愛占便宜的面相。
周氏忙笑,“瞧這姑娘,風風火火的,快坐吧快坐吧,别站着了。”
長生嗳一聲,“謝過二嬸嬸。”便在秦氏旁邊坐下來,眼風掃過周氏的發髻,隻覺得周氏簪的珍珠钗飾很有些眼熟,忽然想起來這珍珠發簪是前些日子在寶翠齋挑選首飾的時候,她專門給大娘子挑的。
便問道:“二嬸嬸,我瞧着您帶着的發簪很是眼熟。”
周氏嗑個瓜子,直誇秦氏,“都是大嫂子瞧我也沒兩件像樣的首飾,便挑了幾樣好看的送給了我。”
長生哦一聲,問周氏,“怎麼沒見二叔和堂弟?”
“你二叔在院裡哄銀姐兒的,大伯說冘州是個小大人了,帶着冘州去兵營,說是操什麼……”
“是操練去了罷?”長生接話。
她心裡不太高興,那個珍珠簪子是她千挑萬選來給大娘子的,大娘子也喜歡的緊,平日裡都舍不得戴,要說挑些首飾給二嬸也是應該的,可自己喜歡的東西,怎麼也該不是心甘情願送出去的。
“對。”周氏不在意的擺擺手,“我鄉下來的村婦懂不得那樣多,總之是爺們兒的事兒,咱們做女人的不懂,嬸嬸剛到長安來,聽說大姐兒以後是要做皇後啦?”
長生臉黑了黑,“嬸嬸這南瓜子可好吃?”
“哎喲,你說我和你二叔就是種地的,從來也沒想過咱們徐家能出一位皇後娘娘,真是徐家祖墳上冒青煙了,要我說啊,大姐兒你做了皇後,可得回一趟蘭陵,給徐家的祖宗們上香,這都是祖宗們在天有靈。”
周氏壓根沒聽出好賴話,越說越沒個收口,吐沫星子翻飛。
劉媽媽趕眼色的捧一杯茶水遞上前,“小嫂喝口茶潤潤嗓子罷。”
周氏接過茶猛灌一口,拉着長生的手,“往後你就是皇後娘娘,可要拉扯拉扯冘州,冘州這孩子不錯的,人也老實,踏實能幹的。”
又來,剛打發走個王秦氏,又來個徐周氏,長生都沒脾氣了,略笑了笑,從周氏手中抽出手,“二嬸嬸說的哪裡話,也太見外了,冘州弟弟若是真的有才能,官家是選賢舉能慧眼識才的好官家,自然會重用冘州弟弟的,哪裡用得上我來拉扯?”言罷拉了秦氏一下,“母親說是吧?”
秦氏略笑笑,“是。”
徐冘州什麼性子,長生還沒見過不知道,不過按照之前聽來的,二叔整日遊手好閑,再看今天這位嬸嬸,也不像是個會教孩子的,隻怕也不是成氣的人。
周氏見長生和秦氏都這麼說,隻覺得長生是不願意讓她們攀這根高枝兒,臉色拉下來,喝兩口茶水便說坐了很有時候了,該回去看看銀姐兒餓了沒,就起身走了。
長生遵着小輩的禮數送了送,等把人送走了,才回屋問秦氏,“大娘子,那珍珠簪子你向來喜歡,怎麼說送人就送人了?”
“小嫂喜歡,瞧着好看自拿去戴上了,總也不好再要回來,首飾罷了,你也莫生氣。”秦氏揉揉肩膀,頗有些疲态。
“也是,犯不上,趕明兒我去寶翠齋再給大娘子挑一支更好的。”長生複又坐下來,喝口茶,抿唇笑,“大娘子,思菡表妹我找回來了,怕王家得信兒會來讨要人,就先安置在凝翠園了。我想着芽枝、添枝和瓊枝都在我院裡閑着,我用不上那麼多人伺候,不如就讓她們到凝翠園伺候表妹罷。”
秦氏連連點頭,“你考慮的周全,這幾個婢子的身契都在咱們手裡攥着的,平時辦事靠譜口風也緊,比旁的人放心,隻是都在長安城裡,思菡怕是不能經常抛頭露面了,拘謹的慌。”
“這也不打緊。”長生撐個懶腰,“橫豎王家管的嚴,自來也是不讓姑娘抛頭露面的,再說我心裡有盤算,凝翠園在護城河那塊兒,離王家的忠勇侯府遠着的,壓根兒就碰不上。”
辦了這麼漂亮的一件事兒,長生身心愉悅,從椅子上蹭的跳起來,“大娘子,你也去瞧瞧思菡表妹罷,嗯……不,還是先去寶翠齋,咱們不等明日了,今兒就去。”她招呼着劉媽媽,“快給大娘子梳洗打扮,寶翠齋指定進了新的式樣,這回給大娘子挑個更好看的。”
劉媽媽忙答應着,笑着說:“大娘子,還是咱們姑娘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