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說沒有,“我剛回長安的那會兒,家中安排過幾次相親,雖都是在青绮門相看的,可相親總不是自己,想吃什麼便吃什麼,是以也并未點過什麼吃食,不過我在吃這方面不怎麼挑的。”她撓撓頭,關切的察看庭錦玉,問他,“你還好麼?沒有受傷吧?”
庭錦玉恍悟,知道她為何有此一問,笑着搖頭,回道:“嫂嫂也太小看皇兄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在皇兄的算計之中,我又怎麼會有事?福王早晚都會反,皇兄隻不過是推波助瀾一把,把他暗地裡做的事兒擺到明面上來,把他逼急了竟孤注一擲派人去刺殺皇兄,不過這樣也好,大理寺逮着他謀刺這一樁追查到底,倒省了許多事兒。”
重生前長生對庭降的事兒知道的不多,唯一一件大事就是庭降被壽王追殺墜崖,也正是那件事讓她撿漏,和庭降做了夫妻。至于福王,她丁點都不知道,裡邊又牽扯到什麼,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實誠道:“我不知道福王。”
她和庭錦玉說話,她從來不藏着掖着,有什麼說什麼。
“是福王叔的嫡長子,也就是我的堂兄。”庭錦玉頗有些自嘲的笑了會兒,“其實庭家從聖/祖爺算起就都是癡情種子,别看個個帝王三宮六院,子嗣從來沒超過五個,到我父皇這兒,後宮裡除了母後隻有個董妃,母後膝下隻有皇兄皇姐和我三個孩子,壽王叔那一脈斷了,福王叔隻有兩個兒子,小的那個幼年夭折。就這,皇位也是要争的,你見過哪朝哪代皇子之間不争皇位的?那得多稀奇的事兒?”
長生捏着梅花酥提不起精神,“皇位又有什麼好?都要争。”她看庭錦玉,“你也會争麼?”
庭錦玉被她問的一愣,略笑了下,“不争,我出生沒多久母後就過世了,是皇兄一手把我帶大的,皇兄的性子我最知道,這世上沒有誰比他更适合坐在那個皇位上。活在帝王家是件頂悲哀的事兒,條條框框約束着沒有自我,從出生開始就像養蠱一樣養大,等長大了就開始互相殘殺,能活着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本就不是普通人。我隻做個輔佐皇兄的忠心王爺,看着皇兄這輩子過得順遂平安,就是了。”
長生點點頭,“你放心罷,我會陪在他身邊的,他一定是個好皇帝。”
庭錦玉攆上起袖子上的紅梅花放在指尖轉動,“嫂嫂,你果真是個奇女子。”
“你懂什麼就是奇女子了?”長生給他個白眼,“我困的慌,原是想回來補覺的,你來說這樣一通,我倒是誰不着了。”
她對庭錦玉這孩子頗有些埋怨。
“我來的時候聽說,司禮監已經來納征了,皇兄應該也會跟着一并過來,”庭錦玉起身,拍打拍打衣袖,“我還同太傅約好了到校場射箭,就先回了。嫂嫂可别給皇兄提起我來府上過,回頭指定要狠狠罵我一通浪蕩子。”
一聽庭降要來,長生隻覺得人有些暈,胡亂點頭答應着,吩咐春枝送送勤王爺,自己扭頭就鑽進房在裡頭把門反鎖上了。
昨兒夜裡,毫無征兆的被扯進胡同裡被他上下其手一番,想起來就覺得臉變成燒透的火鉗子,燙得慌。
春枝送庭錦玉回來推門,沒推動,急的喊她,“姑娘,姑娘你是怎麼了?怎麼還把春枝也鎖外頭了?”
她蒙着被子盡量把聲兒壓平穩,“我沒事兒,就是想睡了,你莫來煩我,我睡醒了自然會起來的。”
春枝半信半疑的,“那……那姑娘我就在門口守着你,你要是醒了可喊我一聲的。”
“嗯。”
這一聲嗯之後,屋裡就再沒動靜了。
春枝坐在門口百無聊賴,又擔心姑娘醒了找不着她,哪裡都不敢去,幹脆把外頭伺候的灑掃丫頭杏花叫進來說話。
院裡清淨的很,兩個人坐在石凳上翻起棉繩來,一會兒一個花兒。
日頭從中天走了半圈,兩個人都有些盹起來,對着磕起頭,忽聽一嗓子嚎,杏花吓得從石凳上跌下去,忙爬起來拽春枝,“春枝,春枝,來人了。”
春枝也聽見了,不敢懈怠忙站起來規規矩矩的站好。
又是一嗓子吆喝:“官家來瞧徐大姑娘了。”話音兒一落,官家腳蹬雲紋靴,身着紅色長服進了院子。
春枝忙蹲身揖禮,回道:“官家,我家姑娘正睡着呢,奴婢這就去叫。”蹭蹭蹭兩步跑到門前敲了幾下,喊道:“姑娘,姑娘官家來瞧你了。”
屋裡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春枝急得額頭直冒汗,再敲,再喊,仍是無人答應,悻悻道:“我家姑娘昨兒夜裡一宿沒睡,許是睡得深了。”
庭降走到門前,道:“那朕親自喊她。”搭手在門扉上輕叩兩下,沉聲道,“皇後,你開開門。朕來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