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蛋兒紅的像一抹霞,尋個舒服的姿勢躺着,手緊緊攥着他的袖子,呼吸粗重,人已昏睡過去。
他握住她的手,轉而問春枝,“去叫太醫來過了麼?”
春枝搖頭,“差人去找秦艽醫女了,人還沒來。”
他揪心的很,急道:“都燒成這樣兒了,你們怎麼還能讓她喝酒?”
春枝回說,“沒有喝酒,壇子是空的,姑娘隻是燒糊塗了,我家姑娘最是惜命的,酒喝的不多的。”
聽完他總算放些心,道:“快去宣太醫來替她瞧病。”說着轉而把冷水盆裡的手巾擰幹,替長生擦臉。
剛才她坐在八仙桌上大罵他的樣子,可真是神氣,以前她總想在他面前僞裝成嬌娘子,不知道她這叉腰罵人的樣子他也是十分喜歡。
廷牧帶着張太醫跟後頭掀簾而入,到跟前彎腰低聲道:“官家,奴才把太醫帶過來了,叫太醫替聖人診診脈罷。”
他說好,起身讓開,吩咐道:“張秉勝,你快給她瞧瞧。”
張秉勝應是,忙上前替長生診脈,半晌起身回禀,“官家,聖人應是本就有風寒在身,又飲了酒以至于病情加重,臣先開個醒酒湯讓聖人服下,再開兩劑去風邪的藥,聖人喝下去出出汗就好了。”
他說好,擺手道:“你去開藥罷。”
“嗳,那臣就先去了。”
張秉勝背着藥箱退了下去,廷牧目送張秉勝出門,又給春枝使眼色,囑咐:“帶着人都下去罷,外頭留兩個機靈點的守着就是,一會兒伺候湯藥。”
春枝說是,蹲身帶着一屋子丫頭女使出去了。
庭降已經複又在床前坐下來,替長生敷着冷手巾。
廷牧掖掖手,往前兩步呵腰道:“官家,聖人這般不是個事兒,明兒可是成親的大日子,舉國同慶,衆朝臣官員都瞧着,婚期也不能說改就改的,奴才有個法子不知道能不能成,還請官家示下。”
“你說。”他頭也沒擡,滿心思都在長生身上。
“往前數,宮裡頭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兒,臣翻曆年司禮監留下的文書,有一樁是記着宣宗老祖宗封後的,慈顯昭敬仁李皇後幼時便體弱多病,宣宗老祖宗怕李皇後受不住冊封的各樣禮數累着,特下恩召于成親前夜接李皇後入主坤德殿,之後一應禮儀皆有司禮監和尚儀署代行,皇後策寶也是私授李皇後的,官家效行宣宗老祖宗,想來朝中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他再瞧瞧長生,“聖人眼下不安,經不起折騰。”
他颔首,“就照你的說的去辦罷。”
廷牧忙揖身,“臣已經備好了鸾駕,叫小春子去知會徐将軍了,一會兒聖人用過湯藥,官家就起駕罷。”
廷牧辦事兒果然是靠譜的,留在身邊在許多事兒上都讓他省心省力,他嗯一聲,“這回你差事辦的好,朕賞你樁宅子,朕知道你惦記李閣老從前看的那片兒皇莊子好些年了,正好在外宅那片兒,也一并賞給你了。”
廷牧忙磕頭,“謝官家恩典,臣正巧了有些從邊境帶回來的甜菜種子,聽說西戎人拿來制糖,比咱們甘蔗制的更甜,臣整好在皇莊裡種種試試的。”
說話兒功夫,長生咕哝着要喝水,廷牧忙起身倒了一茶盞遞過來給庭降。
張秉勝熬藥也快,沒多久就端了醒酒湯和藥湯回來。
庭降小心翼翼的給長生喂下去,又坐了些時候,眼見着天色暗了,才用大氅裹着長生把她抱出将軍府上了馬車。
長生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仍然還覺得頭疼欲裂,等睜眼發現身上蓋着大紅錦被,整個人都清醒大半,借着紅燭的亮光,才看清屋裡一應擺設都貼着大紅的喜字,她登時有些傻了,這兒不是她的閨房,屋裡連半個人影子都沒有。
她摸把臉,掀開被子,結果連身上的衣裳也不知什麼時候被換成嫁衣,腦瓜子像給人哐當砸了一錘子徹底清醒了,忙不疊趿上鞋去開門,喊人:“來人啊,今兒初幾了?”
門外鋪鋪排排守着的喜娘和宮娥見她出來,一個個都跪下來請安。
“皇後娘娘吉祥。”
長生吓得倒退一步,心裡直喊天爺,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兒?春枝在哪兒?誰給她說說,她是在做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