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養神觀裡的道士絲毫沒察覺危險不說,還照慣例幾個為首的道長着廚房置辦了滿桌好菜好肉,等着夜裡吃宵夜。
做道士雖然與和尚不一樣,不禁酒肉,但外人面前,自然要裝的道骨仙風些,如此隻有夜裡關了道觀門,方才無所顧忌。
“錢寶來近些時候給觀裡投的錢越發少了,隻怕咱們眼下滿桌子的大魚大肉也吃不得幾天了。”其中一個道士狠咬了一口雞腿,說道。
道觀這些年吃錢寶來的供奉實在不少,但吃慣了肥肉厚酒怎麼可能再過回粗茶淡飯的日子,更不提錢這東西,誰又嫌少呢?
“還不是因為祁州出了個黑熊寨,裡頭的漢子膘肥體壯,剿了不少祁州的兇匪寨子,錢寶來惡事做的多,自然也怕黑熊寨找上門。
要我說,黑熊寨這夥人明明也是幫土匪,偏要充英雄,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便是好事做的再多,百姓買賬嗎?皇帝買賬嗎?遲早要叫朝廷派兵蠻子過來剿了。”
“說的不錯,不過我看錢寶來一時半刻也奈何他們不得,如此下去,倒黴的還是咱道觀,可得想想法子應對。”說錢不夠用,自然是假話,但落入各自手裡的銀子萬沒有再拿出來的道理,錢寶來不給公賬上的錢必然越來越少。
“不妨事,錢寶來貪财害命的時候膽子大,過後卻膽小如鼠,等些日子我着人安排一番,找幾個鬼神去拜訪拜訪錢府便是。”
道士麼,誰不會幾招裝神弄鬼的看家本事都不好意思行走江湖,畢竟有錢人見識也不少,輕易被唬了去的,都是些大字不識的平頭百姓。
“正該如此,許久不曾重操舊業,我都要手生了。”聽這話,幾個道士沒少用這招數坑蒙拐騙。
不過老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錢寶來就是謀财害命的事幹多了,方才要擔心鬼神,可若真的有鬼神,錢寶來隻怕早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哪還輪的到幾個年不過百的道士救命。
“外頭是不是有什麼響動,怎麼聽着噼裡啪啦的。”有個靠門的道士耳朵尖,聽到外頭突起的嘈雜聲放下手中酒碗,快步開門正巧撞上驚慌失措的小道童過來。
“道長,不好了,柴房走水了。”
“好端端的,如何會走水,是不是你們這群憊懶小子夜裡又偷懶了。”說話的道士邊斥責小道士,邊去柴房查看火勢,此刻正值夏季,着了火可不得了。
屋裡幾個吃酒的道士聽到着火,也沒興趣繼續酒肉,若是道觀真被燒了,損失的可是他們,且屋裡放置的金銀珠寶還沒轉移出去,到時一場火将多年積蓄付之一炬,豈非要了他們老命。
說話間,幾個道士已經準備回房清點自家财産,若是火勢一旦沒控制好,也好立馬走人。
幾個回房的道士不曉得,他們剛做鳥獸四散,便有十來個身着黑衣的漢子翻牆而入,絲毫沒驚動道觀中人。
除卻幾個老道士回屋清點财産,餘下的道童正在柴火房打水救火,隻是夏日天幹物燥,又點着的是柴房,哪哪都能燒起來,一桶桶井水灌過去,絲毫不見火勢減小不說,夜裡還吹起來西風,立刻叫火苗如煙花般四散,向整個道觀蔓延。
眼看着火是澆不滅,老道士們再不耽誤,立刻叫小道童扔了手裡的木桶,趕忙去搬運道觀的錢财。
不得不說錢寶來燒殺搶掠樣樣都幹,光是個供奉的養神觀,論銀兩都是一箱箱往外運,瞧着一個大木箱須得三四個道童使力擡出來,便知其中分量,道觀裡人實在不算多,如此辛苦好幾十趟,才堪堪趕在大火燒到院子前将運出最後一個木箱。
幾個老道長累的直喘氣,正要吩咐道童繼續想法子斷火時,林子裡突然鑽出二十來個黑衣大漢,個個都拿着砍刀,為首的惡漢臉上有一道長疤,一看便是做打家劫舍勾搭的土匪頭子。
幾個老道士還沒說話,隻見那土匪頭子大手一揮,便失去了意識。
道觀火足燒了一夜,待至第二日天明,下起了瓢潑大雨才滅了火勢,不然隻怕山林都要被點燃。
……
鹿鳴府衙門裡,錢寶來得了下人通報,聽說養神觀的小道士過來,以為是那群道士又着人來要錢,正要打發了去,卻聽管家說養神觀昨夜被火燒了,吓得手裡的茶杯都沒端穩,茶水潑在上好的錦緞上,毀了一塊案氈绨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