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繼此時不知回什麼。
各種心緒交織,複雜悶人。
說實話,他家以前是挺有錢,但自己沒那麼金貴,也穿過縫補了好幾次的衣服。
但破成這樣還能縫上,他确實質疑。
更何況是從這人的口中聽到的。
可分析他現在的處境,零花錢比以前少了一半。
如果像于琰所述的,這褲子能補上,那就沒必要花冤枉錢再買。
但他和于琰的交情還沒到替自己補褲子這份兒上。
無論出于哪個角度。
江繼還是說道:“不用,我自己沒坐好。”
“就算是你自己的問題,這褲子還得要吧?”那人仿佛就下定了江繼會這樣,很快接上話,“這抵車費總行吧?這樣也不欠誰的。”
說了那麼一大堆,全都把江繼要找的理由給堵了回去。
也許是太煩人或者想快點靜心,江繼琢磨了良久,輕描淡寫地回了句“行”,去了卧室。
那反應,倒是脫褲子的人更介意。
兩三分鐘後,江繼換了件黑色休閑褲,與站在門外将校服穿得像要幹仗似的于琰交貨。
江繼将僅有一點泥迹的褲角邊緣擦幹淨,再遞給了他。
“什麼時候給?”他一看于琰的勾笑,像是要拿着這褲子跑路。
“後天,”于琰将褲子拿在手裡還掂了一下,“洗了再給你。”
江繼單方面結束話題,還是那樣帶着緊繃的太陽穴轉身。
還沒走幾步,腦後就傳出了一個人的憋笑氣兒:
“你換衣服把門兒關全吧,尤其家裡有别人的時候。”
江繼一聽,又把身子轉過來了:“什麼關門?”
“卧室門,你沒關全我都能看見你換褲子。”
?
江繼表情驟變,聲音有些壓迫:“你變态吧?”
“我沒一直看啊,非禮勿視。”
于琰倒抽一口氣,身子往後退,腳開始踏闆:“我可是受過德智體美勞全面教育的人,要換個人說不定就一直看了,我就是提醒一下。”
江繼在那一刻反射弧稍長,花了點時間消化。
等徹底理清于琰這狗屁道理,已經不見他人影了。
沒一直看。
但就是看見了。
江繼暗罵着回房。
沒必要這麼坦誠。
江繼想着是不是因為關門太用力而把門弄壞了,但實驗結果與之相反。
這門用力關會反彈。
就憑于琰當時站在門口的吊兒郎當樣兒,江繼确信他看了不止一眼。
看見了也無所謂,有的都有。
但這事誠實地說出來卻想揍人。
江繼冷靜了會兒去掄了盤子,把他媽準備的晚飯放在微波爐裡熱了一遍。
楊雅剛好在江繼熱完所有飯菜時開了門。
她隻是簡單地問了一下江繼在新學校的情況,随後就隻是日常瑣事。
看樣子庭案進行得挺順利。
幸好還沒提他和于琰之間的好事。
否則江繼不知道該怎麼說。
楊雅和他邊吃邊談,江繼勉強吃完飯後,除了出去端了盤水果進卧室,他都在趕功課,洗漱完後才去接水。
客廳亮着盞暗燈,楊雅的房門半掩着,橘黃的光線投射在客廳,剛好能照到廚房裡面。
江繼把盤子洗幹淨後,想着和他媽說一聲再回房休息。
他剛準備敲書房的門,就看到楊雅趴在木制辦公桌上。
周圍放了一副金邊眼鏡和一沓紙質文件,書櫃裡塞滿了他外公紅色皮囊的書籍。
江繼腳步頓了頓,像是回想起了什麼,走了進去,将台燈關掉,把挂在椅背的外套披在她肩上,關上房門。
因為視角問題,江繼把門關上時剛好被茶幾上的東西給閃了一下。
他走近一看,見是檸檬硬糖。
于琰放的。
江繼盯着這糖看了一會兒,糖紙被他捏得唰拉響。
即使這糖是于琰走進說話時就放這兒的,但江繼第一反應不是這意思。
反倒像電視劇裡的角色幹了什麼事留下錢就拍屁股走人的劇情。
江繼大晚上成功地被這東西拉回到下午的記憶。
從在巷子見到他開始,總會發生什麼事。
并且都有他的份。
江繼想着想着額角就扯着疼,帶着情緒睡也沒怎麼休息好。
-
翌日他精神照樣不在狀态,腦子比第一天更沉,起得比較晚。
楊雅看這個點了,擔心他會遲到,準備叫一直準時卡點進教室的于琰用自行車載他一起去學校。
江繼一聽到這兩個字就渾身應激:“不用。”
“為什麼啊?”
江繼用了比較好聽點的言語:“……太麻煩了,我也得自己找路。”
“我走了媽。”
匆匆說完,江繼吃果醬面包片的速度加了一倍,拿起桌上的熱牛奶就提着書包快步往外走。
這次幸運的是,江繼上街後乘坐的三輪車收費很合理。
隻不過撞了邪,他在車上一看到騎自行車的人,就能想起昨天不悅的情節。
江繼在心裡重新回答了他媽的疑問。
為什麼不一起?
除了本身不怎麼願意。
他怕他和于琰一起走,自己能再破一條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