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杉還在算,樂有薇說:“我喜歡你樂酒好内,傻頭傻腦。”
不像是贊美,但都是實情,到了安徽,進了新家大門,洗完澡就身體力行。
項目經理的助手很細心,帶着人把家裡布置了一番。樂有薇對工作間最滿意,木工台和工具都搬來了,窗戶上她的風筝們快活地栖息。
律師通報了最新情況,吳曉芸交出了她和葉之南的談話錄音,她求他幫忙,但防着他。
吳曉芸一開始交給葉之南的賬簿不是原始底本,被葉之南識破了,她隻能把每一件僞作都如實相告,但留了最後一手,沒對葉之南說過她和薛明之間另有聯絡渠道。
春風綠文化公司衆人被趙緻遠保住,會投奔另一家拍賣機構。等過了風頭,吳曉芸和薛明走暗道,還能從中抽成。薛明入了美籍,警方追查起來限制多,但薛明的助手在亞洲和北美洲活動頻繁,吳曉芸将協助警方斬去薛明的左膀右臂。
小五他們把秦杉想種的果樹和花苗都備齊了,明天起個大早就種上。院子裡有兩把搖椅,樂有薇盤腿坐上,享受夜風。春天是黃山一帶的好時節,楊誠和羅向晖結婚在即,兩人會來旅行,到時候一起爬黃山。
秦杉從工地回來,陪樂有薇坐看星星:“小薇,我們談點正事。”
樂有薇洗耳恭聽,秦杉告訴她,戀人或伴侶以情感維系關系,不等于簽了賣身契,樂有薇和同性異□□流,他完全沒意見。而且他是真心尊敬葉之南,不是客套話,今天那一抱他很理解,樂有薇不能總以為他在吃醋。
樂有薇哼道:“那我出來你還一直不說話?”
秦杉認為,葉之南聽聞夏至的死訊,就跟他從醫生口中确定江爺爺回天乏術一樣,也許葉之南會比他更難受。畢竟他有樂有薇安慰,葉之南沒有。他心疼葉之南,但說什麼都不合适。他說:“我明白他很難受,我也很難受,說不出話。”
秦杉不止一次說過喜歡夏至,樂有薇鼻酸起來。秦杉搖着搖椅,慢慢說:“葉先生是你師兄,是你心中很珍貴的人,這是既定事實,不會因為你跟我戀愛,這關系就不複存在,我接受這一點。小薇,你和我相處很開心,所以我們才會在一起,對吧。以後也要很開心很放松,不用太小心。”
當初樂有薇最吸引秦杉的,是那衣袂飄然,無所顧忌的樣子,他不想拘着她,最希望她肆意人生,每一天。
樂有薇遙看星河,悠悠說:“以後有時相處得不開心,也還會繼續在一起啊。”
秦杉斬釘截鐵:“不可能相處不開心。”
秦望給樂有薇打來電話,秦峥住院後,依然很躁郁。住家保姆都說吳曉芸自首前,把家裡的利器包括剪刀都藏起來了,秦峥把自己關起來,撞得遍體鱗傷,但他不肯去看心理醫生。
秦望說:“我怕他再自殘,安排了幾個人看着他,結果他更暴躁,讓他們都滾,還把輸液管扯了。”
秦杉童年時很少見到父親,随着靈海集團壯大,秦望一定更忙碌,秦峥必然長年被忽略。
好好一個建築師,活成十足的商人了。商人重利輕别離,事到如今,秦望竟然還沒意識到母親入獄對一個高考在即的少年意味着什麼,樂有薇選擇直言:“秦峥本來就在生病,他精神崩潰,需要的不是您安排的人,是您自己。叔叔,您的兒子很傷心很無助,才會自殘,您多看看他吧。”
秦杉托莉拉給秦望寄去幾支祛疤藥,秦望每天按住秦峥給他塗藥。一開始,秦峥亂踢亂蹬很抗拒,多按住幾次,他配合多了。不過可能是老高支的招好使。
老高生的是女兒,對秦望說:“現在的小年輕,男孩女孩都愛漂亮,你試試誇他長得帥,不能破相。”
秦望就跟秦峥說:“以後頂着滿頭疤,被員工取外号可别後悔。”
秦峥哼了一聲,臉上的表情秦望一看就懂——這叫男人味。不過,再給小子塗藥,他明顯乖了,被秦望押去看心理醫生時,終于沒有使勁踢牆堅決不去了。
目前,秦峥看了3次心理醫生,但拒絕和她交流。心理醫生讓秦望别着急,人類大多數痛苦都源于無能狂怒,少年很驕傲,因此格外無法接受自己的脆弱,更不願向别人示弱,想讓他敞開心扉,必須先取信于他,這是個得花費時間精力的過程。
郭立川給項目組介紹了兩個燒飯阿姨,樂有薇一日三餐都搭夥,楊誠和羅向晖來做客,樂有薇讓阿姨們單獨燒了幾道菜端來。
秦杉沒料到這兩個他眼裡神仙眷侶一般的人,也說感情生活裡不隻有甜蜜歡喜,有時纏綿一整天,有時也吵得不可開交。
夜裡,秦杉枕着手思索半天,想不出自己和樂有薇将來會為什麼事争吵。以前會因為葉之南鬧點小别扭,但眨眼就過去了,從沒吵過架,他想自己和樂有薇一定能避免不愉快的那些。樂有薇則認為,每隔幾天就吵一次架也不是不可以,隻要身體健康,一切都好說。
大清早,樂有薇換上輕便裝束,跟楊誠和羅向晖去爬黃山,上次她隻去過光明頂,秦杉說:“我請假吧。”
繡莊和希望學校在興建中,秦杉得視察建築作業,評估工程進展,還得忙于設計,樂有薇拍拍他的頭:“工作第一。”
秦杉害怕樂有薇病發暈倒,随時都想跟她待着,說:“現在小薇第一。”
楊誠對樂有薇鬼笑,羅向晖說:“理解理解,熱戀都這樣。”
有些話很難跟親人戀人張嘴,但對醫生就能說了,何況還是好友,樂有薇說:“我患了腦瘤,他不放心我。”
羅向晖剛從北京調到雲州人民醫院,擔任眼科主任,結束和楊誠的異地戀。人民醫院是省内最好的醫院,院長管立炜是神經外科大神級人物,他培養的學生在神外領域各有建樹,但樂有薇挂不上他的号,每次都隻能挂到管院長學生的号,當然,那也都是專家。
羅向晖寬慰樂有薇:“回雲州我調出你的片子去找管院長看看,他和我導師是同學,手術我請他主刀。”
楊誠和樂有薇擊掌:“他老師跟管院長交情很深,從高中就是同學了。”
有知根知底的醫生随行,秦杉安心去工作。樂有薇在黃山上住了兩個晚上,第三天下山,秦杉準備了一桌巧克力香槟。他喝酒架勢足,但沒兩瓶就往桌上趴,笑眯眯美滋滋,聽楊誠和羅向晖說東說西,自己也跟着胡說八道。
楊誠和羅向晖不辦婚禮,這趟算蜜月旅行,接下來他們會去趟廣西北海,傳說那裡的白沙灘泛着銀光。兩人臨行前,樂有薇送出新婚賀禮,是一對晚清和田黃玉葫蘆挂件。上次楊誠和羅向晖去江家林賞梅,樂有薇聽說他們有結婚打算,就在準備禮物了。
和田黃玉是新疆和田玉的一種,樂有薇送出的這對是黃玉裡的蜜蠟黃,濃豔潤澤,價格不算貴,但品質好,寓意也豐富。葫蘆諧音福祿,是中國玉器飾品裡常見的樣式,再加上羅向晖的醫生身份,他一再感慨是收到最喜歡的禮物。
葫蘆,古代稱作“壺”,是道家的象征之一。《後漢書》記載,市中有老翁賣藥,懸一壺于肆頭,壺内盛滿藥丸,治好鄉鄰的病痛。壺翁身懷絕技,樂善好施,後人便将行醫稱為懸壺,沿用至今,懸壺濟世是對醫生的贊美。
羅向晖攜楊誠離去,樂有薇和秦杉把他們送到路邊,總有好男子好女子并肩,獲得塵世的美滿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