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萍抿嘴一笑:“難的部分快說完了,後面馬上就要成正果了,小兩口婚後的日子可甜啦。”
吳鏡說:“那就好,你也去歇一會兒,等會咱們繼續再說。”待采萍退下,他擡頭重新看旁邊呆若木雞的兩個下屬,說:“兩位來啦。”
康安安:“……”
胡小俏扯開嘴:“呃……來……來了。”
吳鏡說:“過來,給你們看看新的任務。”
他從懷裡取出一張紙,遞給她們。
胡小俏當先接了,康安安隻得湊在她旁邊一起看,上面簡單地寫了一個地址,随後就是一長串的名字,康安安數了數,倒吸口冷氣:“五條戾魅?”
“非也非也。”吳鏡還未從剛才的苦情戲裡完全走出來,心情不是太好,搖搖手指頭,“這個不是‘戾’,而是‘兇’,所以,你們要對付的是一群羅刹娑。”
胡小俏也看清楚了,擡起頭:“大人,從這地址來看,事可不歸我管,咱們都是有管轄區域的,我可是專門負責大名府下的精魄。”
“我讓你來,你就必須插手。”吳鏡臉一沉,“什麼時候我這個總管都差不動你了?”
“屬下不敢,可是還有應天府和河南府的度朔使呢,怎麼就輪得到我了?”胡小俏不死心。
啪!吳鏡用力一拍桌子:“我就是挑中你了,難道你想抗命?”
“不,大人言重了。”胡小俏心裡不爽,臉上卻堆起笑,“大人交辦的事,誰敢不從,人家不就是多問了一句嘛。”
“休要多話,做好你的本份,否則我可以讓你回去繼續趕屍。”吳鏡指着康安安對她說,“她是個新手,許多事情還不懂,你順便教教她。”
“好的好的,屬下遵命。”胡小俏媚笑,“如果大人您沒有别的事……”
“你們下去吧,辦完了再來見我,記住,你們隻有半個月的時間。”吳鏡懶得再和她說話,搖了搖銀鈴,準備聽采萍的幸福大結局了。
胡小俏拉着康安安的手,尋常出入酒樓的煙花女子一般,說着話下了樓,小王爺與謝子璎照例等在樓梯口的小閣裡,聽到動靜走出來,見到是她,不由眉毛都擰起來。
胡小俏媚眼一飛:“唉喲,俊郎君,你還記得我嗎?”
小王爺從鼻子裡哼出聲來:“當然記得,你是大名府風月樓的。”
話未說完,一方帕子卷着濃香就甩到了他臉上,胡小俏笑得脂粉都快抖落下來:“好乖的郎君,你一定是瞧上我了。”突然覺得不對,往他臉上仔細看了看,指着康安安道,“你膽子夠肥的,居然給他畫‘魙符’!”
康安安淡淡道:“怎麼,不可以嗎?”
胡小俏收斂了笑容,一把把她拉到旁邊道:“咱們外派來了此地,雖然看起來自由,但行動間都是有嚴格的規定,與歸墟一切有關的東西都不能帶過來,平時用了什麼法器都要仔細上報,上次有個度朔使辦案心切,私自托下面帶了條乘手的鞭子上來,被吳鏡總管知道後不問原由,直接把業績打到最低,你雖然沒有直接帶東西上來,可是‘魙’符也是歸墟六宮守的封印,你随便就給個人畫上了,還在吳鏡總管周圍公然晃來晃去,小心被他知道了有得你好果子吃。”
“那我們就不要在他周圍出現好了。”康安安眼皮都不擡。
胡小俏倒吸了口冷氣,上下認真看了她幾眼,又轉頭仔細看了看小王爺,終于又笑起來:“喲,想不到,不光是我小瞧你了,連吳鏡總管都看錯眼,你其實是個最膽大包天的,幸虧……”她突然住了口。
康安安奇怪:“幸虧什麼?”
“我偏不說,偏不告訴你。”胡小俏哈哈大笑起來,扭着腰肢從她身邊走過,把帕子往腦後一甩,“明天早上巳時三刻,咱們保佑坊不見不散。”
謝子璎看着她袅娜的背影,後面倒是比前面看順眼多了,心裡又莫名湧起了陣虛榮心,問:“這位仙姑……”
“這位仙姑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康安安斷然道,“她過來辦點事,幾日後就回去了。”
“哦。”謝子璎有點怅然,覺得自己失掉了一個結交狐朋‘鬼’友的機會。
第二天,康安安不要小王爺陪,自己去了保佑坊。
汴京城素有“花陣酒池”之稱,所謂“靓妝迎門,争妍賣笑”,最繁華集中的妓館有五處:市西坊北三橋巷的大瓦,清冷橋西的南瓦,市南坊北三元樓的中瓦,衆安橋南的北瓦,鹽橋下蒲橋之東的東瓦,尤以三橋巷處平康裡最盛,連太常寺屬下的歌舞教坊也設在内,三橋樓馬行街保佑坊東西雞兒巷緊挨其旁,卻是以茶坊衆多聞名。
車夫将馬車停在保佑坊北朱骷髅茶坊前,康安安慢慢下了車,唯見滿街紅袖招搖,門牌琳琅,朱骷髅茶坊的招牌果然是最好認的,巨大的鮮紅布底上用濃黑的筆描畫着一隻梳着高髻,滿頭珠翠钗環的骷髅頭,兩隻烏墨墨的眼洞沉沉地瞪着街面,驚悚而詭豔,極其吸引路人的注意力,在一衆桃紅柳綠風流雅緻的招牌間立刻跳脫出來。
康安安在門口走了幾步,猶豫着是不是要揭簾走進去,卻聽樓上有人往下叫:“你還不上來?”
一擡頭,卻見胡小俏粉白脂紅的一張臉,從二樓窗台裡探出來,旁邊還有個濃須牛眼的白臉男人,笑眯眯地正朝她點頭。
她莫名其妙,還是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