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這許多奇怪的事情,以及他現在的眼神,都清清楚楚地表明了一件事,他已經不厭惡她了,不但不厭惡,而且很有些道歉的意思,所以他已經明白她才是真正的康安安了。
小王爺點點頭,道:“你不知道這一個多月來我們被她騙得有多苦,所以……賀郎和小謝都不是故意對你無理,之前的那些事,你都别往心裡去。”
一個多月?康安安悚然一驚,原來她在扳指裡被關了那麼久了,不過她對日期向來沒有什麼感覺,也懶得記住今夕何夕。
“她到底怎麼騙了你們?”她隻關心這個,賀郎和小王爺也就罷了,都是眼裡揉不進沙子的精細人,小謝卻是個得過且過的笑面書生,能把他氣成那樣,也是難得。
“……”小王爺呼吸一緊,把頭轉開,“不必多說,反正都已經過去了。”
“咦?”她反而更好奇了,“之前上我身的人是誰?”
“胡小俏。”
“哦!”光這個名字已經能夠說明一切問題,康安安想到她風騷入骨的體态言行,忍不住苦笑起來,“她一定把你們欺負得很慘吧?”
小王爺淡淡地,不說話。
康安安心裡一動,“她對你做了什麼?以至于一見面,你就這麼痛恨我?”
他呼吸一窒,轉而眉眼深深地看住她,幽幽道:“你真的想知道?”
“呃,算了吧。”康安安後悔,他的眼睛像一口深井,反射着星光,看久了能把人吸進去,而這個問題就是背後的幫兇,随時都能助力推一把,她突然感覺很危險。
他慢慢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凝視着她道:“你再問一遍,我就告訴你,這輩子我隻會告訴你一個人。”
每個字都像是咒語,會從虛無中緩緩伸出手來,揪着她整個人,能一直拖到深淵裡去。
“我……”她被他看得像要着魔,莫名地緊張起來,吊着一顆心,含混不清地說,“我,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為什麼?”他輕笑,聲音很近很近。耳邊像是爆了一連串極細的火花,燒得耳垂發燙,燙得渾身發軟,帶來酥癢微麻的燒灼感,她迅速地側身退步,離他遠點。
“你們不在趙府呆着,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她若無其事地把事情扯開,順便坐得離他遠些。
“不跑出來,那些刺殺你的人怎麼會有機會動手呢。”他若無其事地回答。
康安安一愣,想到自己原來還是他的誘餌,火氣一下子就大了,冷笑一聲,“是不是身邊的人都是你的工具,有事拎出來設個陷阱,沒事就挑得他們自相争鬥,而你隻負責旁觀取樂?”
“你怎麼會這麼想?”小王爺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我在你心裡就這麼猥瑣不堪?”
“難道你沒有命令小謝對付賀郎。”她反問。
“你覺得我是在欺負他們?”他不以為然,“難道像你一樣把母雞護小雞似的就是對他們好?”
“我才沒有呢!”康安安駭笑。
“不,你有!”他嚴肅起來,認真道:“一直以來,你包攬了許多大事小事,把他們都寵到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地步。豈不知,一個人,你把他趕到哪個地步上,他就能有多大的本領。小謝本來就膽小如鼠,遇事沒有擔當,你更事事護着他,由着他,把他慣成個嬌婆娘一樣。至于賀郎,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性格靈動有餘果斷不足,你一路由着他叫你姐姐,滿口甜言蜜語地讨你歡心,這是要把他往寵物上馴養嗎?玉不琢,不成器,将來我們要面對的各種危險境況會很多,就他們這種乖兒子似的無能模樣可不行,遲早害了自己,我不過是在磨練他們,逼一逼他們的野性。”
真是夠了,康安安一時語塞,心想,這種強詞奪理的本事,也隻有他才擅長。
小王爺見她側着臉,分明還是不服,不由微笑,柔聲問:“你是不是還需要一些時間,來考慮我說的話?或者你再仔細想想,族長當初把賀郎交給你時,也是覺得他禁不起大風大浪,需要經曆些挫折,對不對?你對此還有什麼意見嗎?”
“不敢,他們現在都投靠了你,都是你的屬下,我的意見有何重要。”
“要不你也投靠進來?我還是讓你管他們。”小王爺含笑道。
明知道他是在取笑她,康安安瞪了他一眼,“我可沒這麼大的福氣,我沒本事管别人,也不想被誰管了去,你不如放我走吧。”
“放你走?去哪裡?和誰一起?”他蓦然沉下臉,十分不悅。
咦?變臉這麼快?康安安吓一跳,不知道哪句話又惹惱了他,“難道你還想扣着我做誘餌嗎?吊着郭府的那些殺手?”
“哼。”他避而不答。
康安安有些心灰意冷,這個人,就是這樣子的心思,任何人在他眼裡都不值一提吧。
“好吧,此事因我而起,我暫且留下來,等到你處理完郭府的那些餘黨,你再放我走。”
小王爺皺起眉頭,用力看了她一眼。
康安安奇道:“這麼看着我幹嗎?難道我說錯了什麼?”
他眯起眼,目光涼涼地,仿佛能看到她骨髓裡去,半天,從牙齒縫裡擠出兩個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