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夫人立刻表示出同情道:“是呀是呀,這個禍闖得可真不小,雖然我不清楚吳鏡和這個甯殷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且看他的樣子,想來銘心刻骨也不過如此,也是自從女捕快之後,他換上了吳鏡的身體,才開始聽話本小說,聊以慰藉,所以你把甯殷搞丢了,就算不是殺夫之仇,也相當于奪夫之恨,你自己好好惦量惦量。”
康安安:“……”
蛇夫人怪聲怪氣道:“别怪我沒提醒你,吳鏡大人是睚眦必報的性格,自入世以來,統共就這麼一個揣在心尖子上的男人,死都不肯放他走,居然還被你弄丢了,你呀……哦喲……呵呵……”
康安安:“……”
傍晚時分,客棧裡人越發的多起來,本來這條道便是通往汴京的交通樞紐,從南到北的商賈走卒,入京讀書的學子都會在這裡歇一歇,桃坪鎮本來隻是個坊間草市規模,随着流客逐漸增加,商業漸漸發達,落戶下來的商販居民也從幾十家增至幾百家,可算是商賈骈集,物貨輻萃,車馳毂擊,無間晝夜。
客棧裡人多口雜,小王爺更不願意下樓露臉,叫烏鴉喚了酒菜直接送進房間,幾個人等在房間裡,一直守到下半夜,才輕輕拍開康安安的門,道:“咱們出去一趟。”
蛇夫人聞言也要起身,被小王爺制止,道:“你不是到處有眼線嗎,等會我們兵分兩路,你去把眼線叫出來,再來與我們彙合。”
“好呀。”蛇夫人懶洋洋地道,“你看看,還是要靠我的消息吧。”
才邁步經過小王爺身邊,突然烏鴉一腳竄過來,伸手在她額頭上拍了張符紙。蛇夫人毫無準備,頓時動彈不得,一時氣得瞳仁都豎了起來,紅信子吐得老長,道:“你們竟然暗算我,不肯相信我嗎?”
小王爺道:“不肯相信你,就不會跟着你來了,不過全相信你也是不可能的事。”
烏鴉又從懷裡掏出另一張符紙,卷成一支細卷,塞進她發髻裡去,随後揭下了她額頭的定身符。
“什麼玩意兒!”蛇夫人罵,身體一能動,立刻低頭去頭上掏的紙卷,不料指尖才觸到頭發絲,立刻像針紮似的,疼得縮手不疊。
“這算是個什麼意思?”她臉都白了,舉着兩手無處可放。
小王爺道:“也沒什麼,這符箓可以暫時限制你的妖法,防止你搞鬼而已,這樣我才能放心派人和你一同去。”
“你不信任我!我不幹了!”蛇夫人甩手尖叫起來。
康安安見她撒潑,走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稍安勿躁,到了這一步,難道不想救吳鏡了嗎?”又回頭對小王爺求情道:“放她一馬吧,大家都是同一個目的,何必爾虞我詐令她不安。她若真心要搞鬼,不必等到現在。”
小王爺聽她軟語相求,心裡忍不住一蕩,臉上依舊毫無表情道:“你是在替她作擔保嗎?”
康安安慢慢點頭。
燈光下看,她眼波似水,另有種溫柔婉轉的模樣,自從還魄之後,難得有這種妩媚的風情,小王爺心裡越發柔軟,便向烏鴉道:“算了,讓人帶上驅妖符護身,陪着她走一趟”。
烏鴉洩氣,很有些不以為然,無奈上來取出蛇夫人頭發裡的符紙,忍不住橫了康安安一眼,蛇夫人這才歡喜起來,向康安安點頭:“謝謝啦。”
出了門,店小二早聽了吩咐,在後門備了兩輛馬車,小王爺、烏鴉、康安安上了其中一輛,賀郎、謝子璎并兩個護衛上了另一輛,夜色中馬蹄“的嗒”輕脆地叩在青石地面上。
康安安忍不住問:“這麼晚了,我們要去哪裡?”
小王爺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其實我也沒想到,這種郊外小鎮上居然有這樣的好去處。”
鎮子本就不大,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在一棟燈火輝煌的樓前停下,康安安撩起車簾往外一看,不由笑起來:“果然很熱鬧,不比白樊樓差多少。”
下了車後,小王爺指着樓前笑道:“你們猜猜,這棟樓是做什麼生意的?”
聽了他的話,大家一起擡頭看,樓前懸着一塊招牌,上頭張牙舞爪地寫了兩個字——“痛快”。
名字起得沒頭沒腦,不倫不類,不像是個酒樓,做茶坊更嫌粗俗,就算硬湊個客棧商鋪也風馬牛不相及,大家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小王爺向兩個侍衛一揮手:“你們兩個留在外頭把守,其他人随我進去。”
烏鴉當前開道而入,一進門便揚聲問:“請問當家的是哪一位?”
他們忽啦啦一群人進去,自然引人注目,立刻便有個花枝招展的女子迎了上來,燈光下看年紀也老大了,容貌十分粗鄙,臉上像擦着幾斤粉和胭脂,眉毛一挑便撲落落地往下掉,搶先沖着小王爺一甩帕子,幾根粗粗胖胖的手指頭點住他,尖着喉嚨道:“大爺,您終于來啦。”
衆人一聽這經典招牌式的招呼,頓時明白過來了,賀郎與謝子璎相視一笑,心想:小王爺好壞呀,居然帶安姑娘來逛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