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勉強去拾起筆,又湊到他跟前,繼續往下描,心裡總不是個滋味,又畫了兩筆,終于還是停下來,“這玩意兒對你根本沒用,咱們倆人一大早浪費時間,有意思嗎?”
“有意思。”他堅定地說。
“沒有結果的事情,你也願意做?”她繼續暗示他。
“你怎麼知道沒有結果?”他反問。
康安安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會有結果?”
他不回答,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看起來躊躇滿志,倒笑得她心裡有些發怵,他忽然說:“我還記得你第一次畫魙符的事。”
“哦?”她側了頭,依稀記起來,給他畫這個符是因為他體内精魄混亂産生夢遊,而魙符是個來自歸墟的極霸道的符術,能鎮得住一切精魄。
“我被封印在身體裡的時候,也曾想盡一切辦法掙脫出來,那時他的精魄尚未完全齊全,對于身體的掌控仍有薄弱之處,特别是到了子夜熟睡的時候,就更容易被操縱,我便常在夜裡努力驅使身體行走,還嘗試過叫人。”
那一定是個很艱難的時期,她可以想像,他在最黑最靜的夜裡,拼命地想要奪回對身體的掌控權,發出夢呓似的呼救聲,可惜從來沒有人認真去聽,就算之後被聽到了,也立刻傳成了發病或鬧鬼,反而撤走護衛徹底放棄他,更遇到了一個不明真相的康安安,直接畫了一道萬能魙符,徹底滅絕了他所有的希望。
“我始終記得那天在走廊裡遇到你,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避之不及,當你擋在面前的時候,我還很高興,以為遇到了救星,而你隻是拉着我的手進了房間,然後用朱砂在臉上畫了這個符。”
康安安停下手,臉上讪讪的,覺得很對不起他,說:“抱歉,我當時是真的毫不知情……”
“别誤會,我從來沒有因此責怪過你。”他截口道,“雖然每次你畫完符之後,我連最後一點抗争的力氣都沒有了,但我還是天天盼望着你來,畢竟那個時候最清醒,有這麼一點時間,能清楚地與你面對面。”
“嗯……”康安安心頭明顯有些波動,如此刻窗縫裡透進來的陽光,在空氣中飄渺虛浮,不同于平時的精明跋扈,現在這個柔軟溫情的小王爺實在讓她措手不及,她咽了口口水,“何必如此,我隻是……”
“你隻是在做你應該做的事,對不對?”他見她遲遲不再繼續,于是伸手拉住她手腕,重新牽引到臉前,“我就知道你對他隻是同情,并無特殊對待,從你親他的方式就能看出來,完全和親我的方式不一樣。”
“胡說八道!”康安安終于被這句話逼紅了臉,連筆尖都壓不住了,才要甩手而去,小王爺像是早知道她會逃,已經一把抓住手腕拖進懷裡,他低低地笑:“你還不承認?要不再試試,來,自己感覺一下?”
康安安正色道:“請你放尊重些,我是一個男……”
話未說完,眼前一黑,他的嘴已經貼在她唇上。
又來了,那種灼熱的感覺,她的呼吸都散了,靈敏的感官再次突破極限,帶來一陣陣要命的酥麻和滾燙,更要命的是,她發現自己居然并不反感,這發現令她悚然一驚,為什麼?憑什麼?她簡直要為了自己的不生氣而生氣了。
而這一次,他把疾風驟雨般的撕咬變作了柔情似水的親吻,仿佛綿綿細濡濕花心似的緩慢與緊密,在他柔軟的唇舌之下,她的推拒之力漸漸軟弱渙散,丹田處有什麼東西升騰而起,摧枯拉朽洶湧肆虐,急需要被填堵被征服,她被這股熱氣淹沒至暗無天日,她不知道這就是人類最原始的欲望。
張浚生滿臉笑容立在門口,才把門推開一半,便被屋裡火熱的情景驚呆了,立時傻了眼,在“痛快”當差幾年,類似的情景不是沒見過,他也是個經驗豐富的,一聲不響收回腳才要扭頭溜,卻被身後趕來的烏鴉擋住去路,“怎麼不進去了?”烏鴉奇怪地問。
房間裡的人聽到說話聲,都停止了糾纏,康安安衣服更淩亂了,臉上一團紅潮,低着頭從門裡快步走出去,張浚生十分尴尬,縮在門口叉着手不敢看小王爺,道:“呃,那個,酒席都準備好了,村長讓我過來問問什麼時候可以入席?”
小王爺坐在桌前,背對着門,看不出臉上表情,隻是淡淡地應了聲,說:“好。”
張浚生其實也不知道這聲好是什麼意思,隻聽了一個字,馬上連連點頭,“我這就回去告訴村長。”逃也似的走了。
烏鴉直見康安安奔出來,才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間,張浚生可以溜,他卻走不掉,無奈硬着頭皮進了房間,低聲問小王爺:“什麼時候起來的?怎麼不叫我進來服侍?”
小王爺不響,背影紋絲不動,烏鴉知道這絕不是個好兆頭,于是打着哈哈道:“不過你今天也起得太早了,一定是外頭院子裡太吵,我出去和他們說說,讓他們安靜點。”說完,拔腿往外走。
小王爺道:“别管他們了,你給我進來。”
烏鴉沒了想法,隻好重新轉身進了房間,垂手聽命。小王爺起身轉過來,臉上畫了一半的符已經被碾花了,烏鴉實在看不過去,順手把康安安剛才用過的手巾遞過去,小王爺接過慢慢地擦拭幾下,又低頭看了看手巾上的墨迹,輕輕歎了口氣。
烏鴉冷眼旁觀,覺得主子硬要和康安安住一個房間根本就是自尋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