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夫人衣衫不整頭發亂得像鳥巢,人也精神萎靡,看上去實在很憔悴很落魄,不過他們早就把她歸類于奸細壞蛋,自然毫不心軟,謝子璎用腳尖踢了她一下,“喂,這麼快你的主子就不要你啦?被人兔死狗烹了?”
賀郎冷笑一聲,往後退開,還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像是沾上過多麼不幹淨的東西似的。
可不管他們怎麼羞辱她,蛇夫人都像是沒聽見,虛弱地從地上爬起來,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垂頭聳肩,慢慢地扶着牆摸到一處角落,蜷縮着身子坐在牆角,仔細看,還在微微地發着抖。
這可不像平時那個嚣張跋扈的蛇夫人!難道蛇夫人根本沒有背叛他們,而是被另外關起來嚴刑拷打過了?賀郎謝子璎相顧一眼,忍不住跟過去細細研究,一左一右在她身邊蹲下來,打量她恐懼的眼神,發青的面色,緊緊摳緊的手指,漸漸地咂摸出點不對頭來。
謝子璎說:“你看你看,她根本不是心虛,好像是真的在害怕什麼。”
賀郎點頭:“她好像吃了點苦頭,意志也不是十分清晰了。”
确實,蛇夫人像是根本不在乎他們的存在,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恐懼和傷感之中,隻見她沉默了半天,忽然手指頭扒着牆皮低聲抽泣起來了。
賀郎和謝子璎同時被吓到了,兩個人倒吸口涼氣,不約而同往後挪了半步,避得她遠遠的。過了一會兒,謝子璎伸出根手指頭捅捅她:“喂,你别這樣,到底出了什麼事了?難道,難道是外面的人對你做了什麼令人發指的壞事?”
他尋思着蛇夫人不是凡間的女子,普通的□□上的拷打是無法擊垮她的,普通人想要摧毀一隻妖精的意志力也是難上加難,莫非外面的惡人人性道德徹底崩塌,對着一條蛇起了淫心,向她伸出了罪惡而變态的魔掌?否則又何以解釋她現在的狀态以及失蹤後那段空白的時間呢?
一番話倒把賀郎也提醒了,看着蛇夫人蓬亂的頭發,哭到紅腫的眼睛,充滿了弱女子被欺淩□□後的傷痛無助感,物傷其類,他狂怒道:“想不到那些人口味這般重?簡直欺負我們妖界沒人了是吧!你别傷心,告訴我是哪個壞蛋動的手?我找機會剝了他的皮給你當枕頭套!”
蛇夫人嗚咽着,搖搖頭,不肯說話。
賀郎愈加暴跳如雷,他的法力範圍出不了這間房間,所以賭氣把地上的木片雜草刮得騰空而起,房間裡像是起了陣龍卷風,獵獵的風刀割得謝子璎面皮很疼,他抱頭求饒:“你停停,有力氣留着對付外面的人不好嗎,别先把我弄傷啦。”
賀郎收了法,頹喪地在原地坐了下來,族長讓他出來曆練一番,他總以為不過是場遊戲人間的玩鬧,之後遇到的不是度朔使便是皇親貴族,最不濟的謝子璎也是個帶點道行的,天上地下一路打通關節,很有種意氣風發,所向披靡的順利感,沒料到今天遇到勁敵,也有被人困在牢籠裡等待命運的一天,一時心灰意冷,面如土色。
謝子璎見他垂着頭,深受打擊的樣子,心裡很難過,抱着飯碗挪到他身邊,柔聲安慰道:“别生急悶氣啦,天無絕人之路,當務之急還是要保存實力,再想想辦法。”
賀郎擡起頭,一眼瞥到他懷裡的飯碗,胸中惡氣沖上來,伸手搶了過來,高高舉起,“我堂堂狐族子弟,難道竟受辱至此,吃這種勞什子的髒東西?!看小爺不摔爛它!”
“别,千萬别摔呀!”謝子璎攔之不及,眼睜睜看着他手裡的飯碗,哀求道,“說不定這是活命的東西!髒點怕什麼,你都是仙家不需要吃飯,我是凡人,不像你們那樣禁得起餓呀!”
賀郎頓時無語,扭頭看住他,一直看到他眼底的恐懼和卑微之後,心裡不由一陣抽痛,慢慢地放下手,把碗遞還給他:“小謝,别擔心,等我們逃出去,我搬運白樊樓的橙釀蟹給你吃。”
“好的好的。”謝子璎千恩萬謝地接過碗,突然想起來,“你這麼厲害,當初在村子裡沒零嘴吃,怎麼不給自己搬運些?”
賀郎垂頭道:“我們家族有規定,不許為了私欲使用法術,尤其不能在人前顯示炫耀,如果被查到了是要受重罰的,所以我們的法術隻有在幫助别人時才能使用,用以積德行善。”
“哇,你們狐族真是好高尚好偉大呀。”謝子璎往他身上靠了靠,覺得小狐狸的人品更好了。
“你們想多了,根本逃不出去的。”牆角邊突然傳出個微弱的聲音。蛇夫人擡起頭發蓬亂的腦袋,看了他們一眼,死氣沉沉地說,“很快的,咱們都會爛在這裡的。”
她好久不說話,一開口竟然是句喪氣話,對面的兩個人都心一寒,賀郎皺眉道:“你終于肯開口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居然能令你這個老江湖都想放棄抵抗?”
妖精和人不同,輕易不會說出要死要活的話,蛇夫人肯定是受到了極其嚴酷的打擊,甚至被摧毀了意志,以至于心如死灰。
果然,蛇夫人輕輕歎了口氣,把腦袋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道:“我看到吳鏡大人了。”
“啊?”一句話把賀郎謝子璎又吸引過來,兩個人重新圍住她。